到了古华轩,秦柱正指挥着底下人来来去去拿酒端肉洗菜,看见他们进来,过来打了个千:“十四爷,佟姑娘,快进屋吧,几位爷都等急了,刚才还说要派人去找呢。”
莲香混在一堆人里,看见楚言,又惊又喜,忙过来请安。
楚言本想同她说两句话,被十四阿哥拉着疾走,只来得及微笑颔首。
里屋,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已经围在炕上坐了一圈,看见他们进来都笑:“可算来了,再晚,可就不等了。”
十三阿哥跳下来,示意他们两个坐上去。
楚言向各人请过安,笑道:“我不惯盘腿坐着,拿张凳子来,我坐外面吧。”好端端的,和一群男人并肩挨股,挤着坐在一起,象什么样?还是一群皇阿哥,不想活了?
十四阿哥上炕坐了,十三阿哥给她搬来张凳子,自己挨着炕沿坐了。
三阿哥指着火锅问:“听说又是你的点子,这火锅分成了两半,为什么呢?”
“三爷一会儿就知道了。”她笑,又问:“高汤备好了?怎不烧起来?”
十三阿哥看了她一眼:“还不是你说的,高汤久沸,吃了不好。”
一边叫秦柱添炭倒汤,一边拿了一包油料放进半边锅里,笑道:“我特地找了个四川出来的厨子配的调料,你看看过不过得去。”
楚言笑问:“汤也是按我的说法备的?嗯,嗯,不错。鱼汤倒这边,骨头汤倒放了料的这边。”
十二阿哥奇道:“怎么用鱼汤做底汤?怪腥的!”
“这鲢鱼先用葱姜淹过,再用素油炸,然后中火煲出浓汤,不腥。十二爷尝尝?”
地方太小,除了他们几个,容不下底下人落脚。汤沸了,十三阿哥笨手笨脚地开始下羊肉。
楚言看不过去:“我来吧。”一群只会饭来张口的天潢贵胄,偏要叫上她这个“奴婢”,不是成心让来她干活的?
待羊肉片变白翻起,楚言用漏勺从白汤里捞了一勺放进三阿哥碗里,换把漏勺从红汤里捞了放进四阿哥碗里,笑道:“三爷四爷,先尝尝味。”
三阿哥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眯起眼,细品一番,点头赞道:“鲜极,蘸料简单些,没得把这鲜味盖住了,反倒没了意思。”
十三阿哥连忙让人照着意思去办。
四阿哥不疑有他,一样送了一筷子进嘴,呛得立刻咳了起来,涨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掉了下来。
众阿哥都吓了一跳,十二阿哥帮着拍背,八阿哥十三阿哥高声叫茶。
楚言笑吟吟地指着火锅,不急不忙地解说:“这就是为什么锅子当中加了一块铜板。这一边,有鱼有羊是为鲜,鲜极。这一边,放了花椒辣椒调的油料,辣极。有人管这种火锅叫做‘鸳鸯火锅’,若是鸳鸯,当分雌雄,哪个是鸳哪个是鸯?我喜欢叫它作‘随喜火锅’,喜欢刺激的,吃这边,喜欢平淡的,吃这边。因人而异,各取所需,随君喜好。”
众人见她作弄了四阿哥,还没事人似的一脸坦然,侃侃而谈,都是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想到四阿哥的性子,当年曾被皇上指为喜怒不定,狠辣起来又是最不留情面的,不由暗地里都为她捏了把汗。
四阿哥咳个不住,直灌了两杯茶下去才好些,握拳堵住嘴,颇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眼中却是带笑,对几个兄弟摆摆手,示意不妨,心中明白必是为了抄书之事让她记恨,找到机会就要出气。
楚言嫣然一笑:“四爷别嫌第一口辣,这麻辣火锅越吃越有劲,到后来只怕欲罢不能。对了,十三爷,有香油么?”
秦柱听见,连忙抱了一小坛过来。
楚言又要小碗,殷勤地在每个人跟前放了一小碗香油,笑道:“红汤里起来的东西,在香油里涮一下,就不觉得辣了。香油既滋润,又去火,多吃还能延年益寿。”说着,从麻辣烫里舀了一勺肉放在八阿哥跟前,眉毛微微一挑。
八阿哥苦笑,无可奈何,以赴死的决心送进嘴里,意外地极为爽口,不觉含笑点了点头,慢慢把碗里的吃净了。
这些人都知道八阿哥爱清淡,见他吃得有滋有味,都放下心开动起来。
麻辣烫果然受欢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吃得额上起了汗,大呼过瘾,就连四阿哥克服了心理障碍,再尝一口以后,也放开了手脚。
肚子里垫了点东西,就有人要酒。
听见十三阿哥高声叫唤,秦柱从外面抱了一坛酒进来。
八阿哥伸手一探,皱起眉:“怎么是冷的?这么喝岂不伤身?”
十三阿哥满不在乎地笑着,一边倒酒,一边说:“这酒叫做冷香魂,略有些冰最好喝,吃火锅容易上火,正好喝冷酒。这些话都是楚言说的,反正,我是信了她。”
八阿哥看了她一眼,真好她似笑非笑地望过来,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其他的人都是将信将疑,浅酌一口,热辣辣的口舌果如三伏天饮雪水,凉爽通透,都没口地称赞起来。
十二阿哥笑道:“这酒可不是去年十三弟拿出来那样?自己酿的吧,不够醇,却极清甜,名儿也起得好。”
三阿哥摇摇头,叹道:“冷香二字极好,这魂字却有些不吉。起这名字的人——”发现好几个人都是脸色一变,惊觉失言,连忙支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