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中书侍郎也参与其中,三人斩钉截铁地要治薛长峰的罪……恐怕是为了借机扳倒薛长峰,也不再掩饰结成党羽的事实了。
皇帝仍未发话。不过大多数时间他也是这样,先听大臣们怎么说,说得人越多,事情就越明朗,尤其是关于朝臣们结党的问题,只要多听听,谁和谁一派就会一清二楚。
待到魏渊廷说完,前边的右相原稚才不紧不慢地迈步出列。
原稚要说什么,堂下一干大臣跟上边的皇帝,大家心里都差不多明了。他肯定会帮薛长峰说话,这并非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就如魏渊廷站定皇后一派,原稚跟薛长峰二人为伍早非一日两日。
原稚微微一笑,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道:“臣以为,薛大将军保护不利自然罪无可恕……但此事不单单如此,更应该查处究竟是谁蓄意谋害大皇子。其中牵扯颇多,可若不把幕后主使之人查出来,杀之以儆效尤,更会有人觊觎储君之位!”
这话虽然一句都没为薛长峰求情,但也算是避重就轻。再往深了说,也许是要给薛长峰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听着下面这些人你来我往地说着,皇帝只觉得额头突突的疼,胸膛像闷着一口浊气,喉咙也时不时地发痒,果真还是伤病未愈。
皇帝没有说话,堂下的人却都等着他开口。他猛咳两声,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再从龙椅上站起身,一路走到堂下,看着堂下这几个出列的朝臣,以及跪在地上的薛长峰。他一边走一边打量了好一会儿,朝臣们各个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再私下议论。
气氛紧张了好一会儿,皇帝突然开口道:“你们一个个说得都有道理,一个个都急于立储之事,”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面向着龙椅,倏地转过身,声音不大却近似于咆哮地骂道:“朕还没死呢!”
这一声咆哮一出,堂下众人齐刷刷地跪下了:“皇上息怒——”
“薛长峰。”
“臣在。”
“薛长峰保护皇子不利,革去定北大将军一职,禁足将军府。大皇子遇害一事交由魏渊廷严查,务必查出幕后主使,朕绝不会放过!”
这番话让魏渊廷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虽然薛长峰并未抬起头,他还是略带得意地看了看薛长峰。
大皇子遇害一事到底是谁做的,对于魏渊廷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最有望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已经死了,借此可以将薛长峰拉下马,才是最重要。
薛长峰沉声道:“臣,谢恩。”
魏渊廷接着道:“臣定当不负……”“但臣有一言启奏。”
魏渊廷话还没有说完,薛长峰便接着如是说道。他这样打断了魏渊廷的话,着实叫魏渊廷面子有点挂不住,可当着文武百官,尤其皇帝的面,魏渊廷只能微微一笑,后半句憋了回去。
皇帝走回到龙椅前坐下,方才那般生气,现下却已经恢复了平静,听见薛长峰的话,他轻轻地一摆手:“起来说话吧。”
若不是薛长峰,而是其他大臣,皇帝这气也不可能下得如此之快。偏偏是薛长峰,他不可能做得太绝。
薛长峰的父亲薛远山,原是前朝大将军,战功赫赫,尤其是在当今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将爱女薛锦嫁与他,也就等于表明了立场。
他能当上皇帝,薛远山功不可没。
但也正因如此,薛家只手遮天的局面不可避免。
薛长峰从地上站
起来,道:“谢皇上。关于大皇子遇害一事,臣已经调查清楚,凶手已经畏罪自尽,现尸首就在城外。”
“哦?”
“凶手是犬子手下的副将,郭林充。”薛长峰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商戌。
商戌面无表情,仿佛并未因这句话产生任何情绪。大家同朝为官也不是一两载,这点表面功夫,任谁都能做得很好,因此就算商戌不动声色,薛长峰也能揣度出他现下心里应该是如坐针毡。
魏渊廷未急于反驳,反倒是御史大夫知趣地连忙接着上话:“薛将军如此说,可不是要随便交出手下的人来顶罪?这未免也太……”
没说完的话,自然是交由中书侍郎替他接着说完。这些党同伐异的套路,一个二个都十分熟练。可偏偏,还未等中书侍郎接话,原稚先发话了:“臣以为任大人所言甚是,若是薛将军这般指使手下之人顶罪,恕臣斗胆猜测,”他说着,看向薛长峰继续道,“难道薛将军才是幕后主使,才会这般着急找人顶罪?”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话说得完完全全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原稚与薛长峰交好,朝廷众臣无人不知,就连皇帝,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可偏偏现下这些要置薛长峰于死地的话,是从原稚嘴里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