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定是没有机会见到这般,三人本性毫不掩饰的时候。魏渊廷年轻的时候是个特别爱笑的人,不像现在这般,笑得不真诚甚至有点阴险的感觉。薛长峰则截然相反,他不爱笑,做起事情来非常严肃,而且很容易生气,可是在面对傅央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异常温柔。
只有傅央,从以前到现在,都还是这个样子,迷人又美好。
“魏渊廷。”薛长峰突然叫道。
魏渊廷下意识地“嗯”,算作回答。
薛长峰又接着说道:“老爷子的忌日,每年提前一天去扫墓的人是你吧。”
万万没想到薛长峰会提起这个事情,魏渊廷有些难为情地别开脸,小声说道:“我不该去吗?”
“我就知道是你。”薛长峰沉声说道。
魏渊廷还是有些面子挂不住,但又想借此机会,把一些该说清楚的事情说清楚:“当年的事情,你不会还算在我头上吧……我不过是气恼你跟央儿,但是我虽然离开了薛家军,但我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对不起老爷子的事情。”雨溪。
“我知道。”薛长峰的态度淡淡的,他顺手拿起酒坛,冲着魏渊廷伸到半空中。
魏渊廷被这声回答说得有些懵。
其实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啊,只不过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各自有了各自的立场之后,即便没有误会,也永远身处两方了。
魏渊廷把脸正回来,见到薛长峰正朝他举着酒坛,立刻会意的也举起酒坛,要跟他碰一碰。
傅央见状赶忙也抱起酒坛子,就朝空中送去:“还有我呢。”
三个酒坛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个人再对着酒坛咕噜咕噜就是一大口,喝了个爽。
世人都知道薛长峰与魏渊廷两位大将军不睦已久,但若是要深究其中的究竟,恐怕在世的已经没有几人能说个清楚。
遥想当年,魏渊廷不过是薛远山大将军手下的一名小兵。他机智聪颖,骁勇善战,从小兵,一路做到薛远山的亲兵,乃至副将军。和他在军营里友谊深厚的便是薛远山的儿子薛长峰。
无论怎么想,薛远山都会把大将军之位,传给薛长峰,年少时的魏渊廷对此,还真没有什么疑义,只是一心扑在战事上,也算是一心待在薛家军,作为其一员,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直到傅央出现。
傅央花名月央,是烟罗阁当年的头牌,多少才子贵人,一掷千金只为见月央一面,可月央却脾气硬得很,若是不想见,任凭你花再多的金银,也是见不到的。若是相见,就算是窑馆门口跪着乞讨的乞丐,她指不定都会特地为乞丐跳上一舞。
那年薛远山带着薛长峰和魏渊廷一同回王都,准备朝见先帝。
那一晚魏渊廷和薛长峰一起经过烟罗阁,明月高挂,月光如银,倾泻一地。月央就站在烟罗阁二层的牌匾下,往下一瞥,看见他们二人,爽朗地笑了起来。
魏渊廷至今仍然不敢忘记那天晚上见到月央时的一点一滴,回忆被他时常拿出来反复观摩,精确到那日月央穿着的红色纱衣,露出黑色里衣上,还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赤色凤凰。
魏渊廷在回忆里有些沉迷,傅央突然开口说话,把他从里面拉了出来。
傅央说:“魏大哥。”
这一声称呼,魏渊廷等了二十几载。他抬头望着傅央,傅央继续说道:“你好好照顾麟儿吧,莫让人欺负了他。”
她神色坚定,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信任。
这多年来,对魏麟要求严格也好,对他态度尖锐也好,不过是因为……魏麟长得跟傅央太像了。
魏渊廷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接着就换成薛长峰脸色不好了:“能不能不提这个?”
傅央哈哈大笑起来:“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小家子气。”
“总之别提。”薛长峰道。
魏渊廷见他二人说话时的表情,对望时眼睛里的话,都明白,他最终还是没有争过薛长峰。
真是嫉妒。傅央明明曾经说过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可现在不正跟她自己所说的话背道而驰,分明就是安心停在了薛长峰的身边,而不是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