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宁衍倒是也与他提过这件事,小小的孩子言谈间十分过意不去,那眼神仿若将江晓寒看成了个被地主剥削的长工,看起来十分逗乐。只是好在程沅那药还剩了半瓶有余,区区一个登基大典,江晓寒倒并没有怎样烦忧。
两位权倾朝野的重臣一边闲聊一边顺着宫道往外溜达,悠闲地仿佛在外头赶集。
“镇国将军三日后便要率亲卫奔赴边城,陛下的意思是亏欠了谢家,要在此找补一下。”宁怀瑾说:“陛下准备在城上亲送。”
“外城就算了,陛下刚刚登基,不必出去冒这个险。”江晓寒摇了摇头:“陛下若真想替谢珏做面子,不如将内城门打开,将内外两城的主街封了,许他骑马出城也就差不多了……至于陛下,在宫城的城墙上遥送也就是了。”
宁怀瑾与他想的差不多,两位辅政之臣一拍即合,便算是将这事儿定了下来。
“说起来,皇兄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宁怀瑾忽然道:“你确实是个能臣。”
江晓寒脚步微缓,侧过头看向他。
“皇兄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谢家军打散编入各州守军之中,将嫡系军权留给我,只等陛下十三岁时交给他。”宁怀瑾说:“谢家本已经铁板钉钉要没落,你却能以一己之力将谢家这个局盘活……江大人,你魄力不小。”
江晓寒笑意微淡。
为臣者,阳奉阴违,自作主张是大忌。开了个小头或许没什么,但焉知日后不会演变一片变形糜烂的溃疡。
何况这说好听了是为国尽忠,说难听了叫结党营私。
江晓寒身为首辅,给谢珏这样一个手握重臣的武将卖好,这事可大可小,端看宁怀瑾怎么想。
“江大人不必多心,本王是真心实意夸你。”宁怀瑾似是知道他的顾虑,笑道:“实不相瞒,生辰宴前夕我曾入宫与皇兄相见,促膝长谈了一番,言谈间也说起过储君之事。”
“哦?”江晓寒意味不明地应道:“愿闻其详。”
“我曾问皇兄,他这盘棋下得太大,时间也太久了。”宁怀瑾顿了顿,才又道:“但陛下出生不过几年,若是但凡有一星半点差错,这储君之位会否落在宁煜头上。”
他说得十分委婉,江晓寒却听懂了。帝王家的孩子金贵难将养,虽说宁衍后来被送去了恭亲王府,但其中但凡哪次生病意外,说不准就会要了这孩子的小命。
江晓寒先前一直将冬月十六这件事挂在心中,先入为主地往私情的理由想过,但此时这件事被宁怀瑾以另一种方式提起来,他才恍若发觉宁宗源似乎还有别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