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觉着好笑,伸手替他拍拍肩上的碎雪:“还不起身?”
景湛支着地努力了片刻,支支吾吾的说:“……腿麻了。”
“真气凝滞,血脉不通才会麻。”颜清拿他没办法,架着他的臂弯将人带起来:“为何不打坐?”
景湛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忘了。”
那白鹿颇通人性,见颜清寻来,凑上来舔了舔他的手,颜清笑着与它道了谢,白鹿才优雅灵巧地跳了出去,几下没了踪影。
“为免有误入之人扰了清静,山中有一段设了阵法,过了阵就算到昆仑了。”颜清弯下腰,在景湛环跳和伏兔两个穴位轻轻一拍,又拉住了他的手:“我教你一遍,你要仔细认路。”
从六合阵出来,面前的景致便豁然一新,半山的缓坡之上亭台楼阁掩映在山林之中,景湛呆愣愣的跟在颜清身边,绕过一大片竹林,才算真正见着了世人口中的“仙境”是何模样。
竹林后搭着几间精致的木屋,窗沿雕着精细的白鹤云纹,有一扇窗还只雕到了一半,鹤纹的翎羽还没有细化。除此之外,再后头还搭了三两座竹楼,屋角檐上挂着骨牙制成的角铃,风一吹轻灵作响。
“太慢了。”
景湛一惊,下意识顺着声音来源望去,才发现对方正坐在竹楼二层的大开的窗边,似乎正在与自己对弈。
“师父。”颜清拱手弯腰:“阵法玄妙,教阿湛认了认路。”
陆枫这才像是来了兴趣,将手中的黑子往棋篓中一丢,终于舍得给这远道而来的师徒二人一个眼神。
他侧目看向楼下,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景湛一遭,才不置可否的道:“长得还行……能从惊门所出,大抵也算心思纯善了。”
景湛:“……”
他与颜清一路上山都未见到第三个人影,为数不多的几个活物不是松鼠就是白鹿,面前这人是怎么知道他误入阵中的。景湛惊恐的看着陆枫,一时间不知道他究竟是人还是什么玩意。
陆枫将棋篓往前一推,微微眯着眼睛,阴恻恻的与景湛说:“你师父没告诉你吗,我是这山中的精怪,今年已经三千余岁了。别说你在这山中一举一动我都知晓,我甚至还知道,你师父是在平江府收的你。”
景湛顿时被吓呆了,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瞒着颜清将他嚼吧嚼吧吞了。
“师父,莫吓唬孩子。”颜清从小跟在陆枫身边长大,自然明白他的德行,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还小呢。”
“你来昆仑的时候,比他还小。”陆枫觉着颇为无趣:“小孩子城府浅,心中想什么都在脸上写着,长大了可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景湛呆愣愣的看着他二人,不晓得他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我师父在这山中几十年,这山中上下如何,他有什么不清楚的。何况外头的阵法是他亲自布的,知道并不奇怪。”颜清揉了揉景湛的头发:“至于其他——记得吗,观星、卜卦、天象,尽算可知天下事,我的本事可皆是他教的。”
景湛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老者可实打实是颜清的师父,他在这呆愣愣的站了半天,还未见礼呢!景湛匆匆就想跪下告罪,被陆枫叫住了。
“不必跪。”陆枫说:“你师父收了你,你就是昆仑的人。昆仑传人上不必跪天,下不用跪地,除了跪自己的本事,只需要跪你自己的师父。”
这是什么道理,景湛一脸不解。他曾一直以为昆仑之人承袭天命,自是该侍奉天道的。
陆枫将目光移开,落回面前的棋盘上,从棋盒中捻出几粒棋子,闲散地开口道:“我问你,昆仑是什么地方?”
景湛转头看了看颜清,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是在于自己说话。
景湛试探地开口道:“是……仙境?”
“是离天最近的地方。”颜清忽而开口:“昆仑传人执掌天道,却不能被天道执掌。”
景湛似懂非懂。
“以后总会懂的。”颜清摸了摸他的头,似乎不欲多说:“左手第一间木屋还空着,你去收拾收拾,就住那间……正中的那间是我住的,旁边后头的竹楼一间用来藏书,你若喜欢也可以看。另外,从这往上再无阵法,你可自行转转。”
景湛稀里糊涂地就被安排了个明明白白,颜清将孩子哄回了屋,一回头见陆枫正在窗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有什么话,上来说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