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闻言,脸上的忧色淡去几分,抱拳领命的去了。
卫深却不能走,他得留下与江晓寒看顾温醉。毕竟温醉这一倒无所谓,若连他也不在身边,来日翻起旧账,江晓寒便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
江晓寒早已自行进了监牢,单膝跪在了温醉身旁,他看着口中塞着布巾以免咬舌的温醉,眼中流露出些许怜悯:“大夫。”
身边的的老大夫颤颤巍巍冲他行了个礼:“江大人。”
“他确实已经中风了吗。”江晓寒问。
“千真万确。”老大夫伸手用一只竹片掰开温醉的嘴,示意江晓寒向前片刻:“江大人请看,舌苔薄黄,偏身麻木,无神志也不能言语,温大人此次确实是中风无疑。”
“还能恢复吗?”江晓寒问。
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叹了口气:“怕是难了。”
能在平江府动手——这是有人的心乱了。江晓寒唇角一勾。
温醉身上穿着的还是他入狱那天的衣衫,已经在地上滚的看不清本来面目了。他软的像滩烂泥,身上的肉偶尔出其不意的痉挛两下,白沫从口中的布巾边缘溢出,被人随意摆弄着,哪还有宴请江晓寒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而江晓寒一身茶花白鹿的绣服,绣花的暗色银线织得又紧又密,衬得他眉目俊秀,自有一股高洁风姿。
不过短短几日而已。
甚至一月不到的时间里,温醉便从那个指点江山、将江晓寒差点逼到绝路的位置上落了下来,反而伏在他脚下,成了个神志不清的废人。
而江晓寒甚至没有亲自动手,他干干净净的看着这群人狗咬狗,最后自己咬出了个“罪魁祸首”。
“可惜了。”江晓寒垂着眼,轻声道:“温大人。”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没有说给任何人听。这句轻描淡写的叹息似乎落在了温醉耳中,已失了神志的人咬着布巾呜呜的叫喊着,眼角有湿痕一闪而过,也不知是不是烛火摇曳间的错觉。
江晓寒直起身,让开两步:“卫大人,劳烦您了。”
卫深会意的招来两个亲卫,将温醉抬出了牢房,又碍于面子,将大夫一并请走了。
退出去之前,卫深礼貌的询问着江晓寒是否要一并离开,封锁地牢,谁知江晓寒摇了摇头,只说出了此等大事,他心绪不宁,要再在这牢房中待上一会儿。
卫深知道这是托词,但也给了他足够的面子,不但带着人退出了牢房,还给他留了两盏正对牢房的烛灯。
片刻后,江墨执着灯从狭长的监牢过道走到江晓寒身边。
“跟上了吗?”江晓寒问。
“那人一出牢门就跟上了。”江墨低眉垂眼:“咱们自己人的本事,公子放心。”
江晓寒略一点头。
“本以为他是来灭口的。”江墨笑了笑:“也不知是宋永思的人不济事,还是温醉真的这么命大。”
江晓寒一掀衣摆,在牢内走了半圈,最后走到角落中,先是伸手摸了一把墙面,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垫在手上蹲**在干草内翻找着什么。
他翻得很仔细,摩挲几下便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江墨见他转过身,雪白的帕子上捏着一根足有儿臂长的银针,不由得一惊:“这……”
“宋永思的人若想灭口,十个温醉也不够他杀。”江晓寒显然是想起了当初在小巷中与他交手的经历,脸色有些不好看。
江晓寒捏着那根银针从牢内走出来,将银针放在灯下一晃,不出意外的在针身上见着了丝丝缕缕的血痕。
那针细如牛毛,也不知他是怎么从干草中翻出来的。
“这是宁煜借着宋永思的手送我的礼。”江晓寒嗤笑一声,将银针用帕子裹好,丢进了江墨怀中:“不过是为了告诉我,他既大度又不徇私,顺便就之前温醉得罪我的事卖我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