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法再抬起手臂的男人嗓子眼里呛进了尘埃,嘶哑的求饶和破碎的咳嗽混在一起,听起来居然还有点可怜。海连也不是什么恶人,既然规则是让对手站不起来就好,那他也不会真下杀手去害人性命,他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好让观众们看清他的对手确实已无还手之力。然而海连这样的仁慈反而叫看客们不太满意,他们抱怨着三场下来居然都没有闹出人命,怂恿着海连应该上去踩断那人的颈骨,喝彩声从海连的左耳灌到右耳,有人朝他扔硬币,这些小玩意叮叮当当丢到了场中,有几枚还砸到了海连的身上。
“这是个笼子。”阿格指指头顶。
“笼子?”
“关在里面的都是畜生。”
“包括他们?”海连指指前方狂热的观众们。
“当然。”阿格答道,“他们以为中间那一圈围栏里围起的是畜生,他们是看畜生打架的人,其实只要进了这个门,便不再有人,只有畜生。”
“可是,我俩现在也站在门里呢……哎哟!”海连脑门被弹了一下。
海连觉得被硬币砸到的地方比拳头击打过的部位更疼。虽然他的老师是个王八蛋,但王八蛋偶尔也会说几句实在话,只要站在笼子里,就是一只供看客戏弄的畜生,一个玩具。这些植根于一个小小圆圈中的厮杀与战斗无关生存更无关荣耀,只是让另一群嗅到血腥而兴奋起来的畜生多吞咽两口唾沫罢了。
而他才不会像什么“豺狼”“尖齿”一样对着这些人露出谄媚傻笑,青年紧抿着嘴,走向老板的脚步都快了几分:“该轮到最后的械斗了吧?把刀给我。”
“喏。”老板把家伙递给他。
海连看了一眼:“这不是我的刀。”
“这就是你的刀。”老板说。
海连掌中的不过是一块半锈了的铁片插在了木头柄上,刀刃上两个明晃晃的缺口像是小孩换牙时豁开的门牙,正朝他露出嘲讽的笑容。如果说这玩意是匕首,简直在羞辱“匕首”这个词。
海连重复了一遍,“把我的刀给我。”
“你带刀来的吗?我怎么不知道。”老板笑着。
“你——”
“上场吧,不要让客人们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