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葛的面貌本就有些韩若壁的影子,是以穿上这身锦袍,再佩以长剑后,乍看之下,除了个头儿小了点儿,和韩若壁竟有七、八分相像了。
倪少游瞧见,十分满意,百分欢喜,面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痴迷,上前一把拉过小葛,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急切道:“来!我们一起喝酒。”
小葛道:“我知你待我好,舍得拿钱供我花销,给我买衣物。不过说真的,这样的衣袍不太适合我。”碰了碰身边的那把长剑的剑鞘,他又支吾道:“还有,我不懂武功,你给我的这把剑,其实也没甚用处啊......”
倪少游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只是望着眼前人的一颦一笑,一杯接着一杯地畅饮起来。
他想尽快喝醉。
他知道,只要一喝醉,眼前的小葛就不再是小葛,而会变成他一直想要,却不敢去要,连说都不敢说出口的‘大当家’。
小葛瞧着他看自己的眼光变得越来越朦胧,同时也变得越来越热烈,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当平日冷静的目光充满了渴望地射向自己,当滚烫的手掌伸过来拉扯自己的衣裳时,小葛心里骤然一痛,暗道:你这么急着把它脱了去,又何必非要我穿上这么麻烦。
口中,他道:“史公子,你别急,我这就扶你去卧房。”
因为倪少游一直告诉小葛自己是个跑生意的,名叫‘史近天’,小葛就一直当他是‘史近天’。
稍后,二人一道进了卧房,行那帐中被底的风流□去了。
小葛原先沦落风尘,是以年纪虽不大,却已饱经世事,阅人无数,自然在察颜观色、窥探人心方面,要比寻常人敏锐许多。他知道,‘史近天’在床上虽与他贴得极紧,几乎没有距离,但心里真正想要的人却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小葛清楚地记得,‘史近天’的每一次深情顾望,每一句海誓山盟,甚至每一回巫山云雨,都无一例外是在酩酊大醉的时候,就一如开始时,他在男风院喝醉的那晚,第一眼瞧上自己,便赌咒发誓要赎自己出去一样。
小葛明白,‘史近天’之所以花大价钱把他赎出来,又给他安置一个富足的家,令他过得舒适宽裕,不过是因为他的长相和那个人有些相似罢了:‘史近天’要的不是他,而是从他身上看见那个人的影子。对那个人,小葛很好奇,但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史近天’也从不说起那个人的哪怕一点一滴。
对于那个人,小葛只感觉可能是个剑客,因为‘史近天’最早送给他的礼物,就是一把很华丽、很古雅的长剑。
原来,几年前倪少游在外替北斗会办事,偶然间跑到某个男馆买醉,发现了这个面貌和韩若壁有几分相似的小葛,于是花大笔银钱替他赎身,并给他在这里租住了一座吊脚楼,安下家,算作二人相好之处,一有机会就偷偷过来聚一聚。
当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瞒着‘北斗会’的,倪少游自以为天衣无缝,不可能被韩若壁发觉。可是,事隔半年后,有一次韩若壁约他一起喝酒闲谈,竟然似有意似无意地问起他半年前出外办事,为何多花了近千两银子的事。倪少游只得惭愧地说是赌钱输掉了,之后,韩若壁只一笑,说输了银子没关系,以后记得要说一声就好,便没再过问了。不过,此后倪少游的心就不踏实起来,行事更加小心,但凡辰州这边的银钱花销,他再没从北斗会里支取过,而是替自己假造了个江湖身份‘史近天’,暗里接些黑道的买卖做,以贴补小葛的居家用度。他觉得如此一来,就算韩若壁神通广大,也只能查觉到他在外面接私活赚银子而已。事实上,自那之后,韩若壁的确没再向他提起过此事。
待天亮时,小葛先醒了,起床收拾了一番后,就坐在床沿边瞧看醉梦中的倪少游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