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芩道:“这事的确有古怪。”
苗人男子越说越气,愤极诅咒道:“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抓不到活该千刀万剐的人伢子,寨子里的人早拿刀将他们剐脸剥皮,挖出心肝肠胃扔到山里喂狼去了!这些人,就算做鬼,也只配做那没脸没皮没心肝没肠胃的空壳鬼!”
黄芩的眉头忽锁忽舒,暗自琢磨,心道:一般零星的人伢子,断无本事屡次从别人家门口掠走人家的女儿,再跨越几个州府卖进扬州的青楼。当然,这种事偶然发生一两起,还可以解释成巧合,可听这苗人所言,此类事情已发生多起,且前后有几年之久,被掳走的定然不在少数,是以,绝不可能是一般人伢子所为。
接着,黄芩想起之前瞧热闹时,曾听一个远道而来的嫖客说‘莺苑经常有些不知从哪儿来的外族姑娘’。由此,他不禁进一步推测,如果不是一般零星的人伢子所为,莫非还有一个庞大的、专门从事把各个外族区域的美貌女子弄出来,辗转卖进象‘莺苑’这样的青楼妓馆,以牟取暴利的人口贩卖组织?
倘若真有这样的组织,其牵涉定然极广,与各地的龙蛇也必有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为着自身利益,找人威胁,阻止老鸨让苗人把妹子赎回去,也是极有可能的。
要知道,那苗女被卖至‘莺苑’,本是孤立无助,只能听命接客,待到年纪大时,再转手卖至别处,也就没人知道底细来路,再无从追查了。可是,如果让她哥哥把她赎回去,一旦回到当地,便等于是个活着的证据,极易从其口中暴露出这个组织的一些线索。而如果那对苗人兄弟妹还要报官上告的话,就更加容易扯出麻烦。别的不说,官府一旦插手,至少会给这个组织以后的行事带来不少束缚......
念至此处,黄芩突然发觉自己想太多了。
的确,这事无论多大,也与高邮无关,完全轮不到他一个高邮捕快来操心。只是,瞧着眼前怒目横眉的苗人男子,想着他那已经坠楼而亡的妹子,顾念他追寻千里,结果却弄到这般田地,黄芩心里有股淡淡的、说不出的疼痛。
不想再问什么了,他大声招呼牢头前来锁门,就欲离开。
这时,苗人男子前行几步,走出那片阳光,低声问道:“你既然知道‘莺苑’的事,可见是去过那里的。我妹子现在怎样?有没有被卖到别处去?”
默然了一阵,黄芩回头瞧他一眼,沉声道:“她死了。听别人说是跳楼寻死的,但我不能确定。”
他实话实说,是因为觉得这苗人男子有权知道。
瞬间,苗人男子如遭晴天霹雳,呆愣在了当场。
黄芩叹了口气道:“你若真为她好,就不该如此鲁莽行事。”
见牢头来了,他反身走了出去,牢头立刻锁上了这间囚室的小门。
就在黄芩快要步出州衙大牢时,听见身后传来一连串重物撞击墙壁的闷响,之后是一声摧肝裂胆般的嚎叫。
声音是从苗人男子的囚室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