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陵嘿嘿笑道:“升官不是没想过,可和自在逍遥比起来,我宁可选自在逍遥。”
蒋瑶以手执筷,遥遥指点过面前一桌山珍海味,以及屋内华贵的陈设,摇头微笑道:“呆在高邮那么个小地方,如何能自在逍遥的起来?知州大人一年的俸银,怕也不够在这里请我喝一顿如此丰盛的花酒吧。”
徐陵笑而反问道:“那么,知府大人一年的俸银可足够?”
唉叹一声,蒋瑶道:“实话实说,俸银刚够得上养家,若非有人请客,我哪能来这样的地方花销?在京里时,还有些地方官吏的炭敬冰敬,可到了地方上,便大不如前了。”
徐陵心道:按说,地方上的油水,远比京里好捞得多。嘴上他只道:“这方面你可得跟我学学,不管在哪里,只要善于经营,总能留下些油水贴补俸银的。比方说,上缴京里的税银也是有火耗的。”理了理衣袖,他又语意深远道:“不过,凡事须得有度,不可贪而多,也不可窘而少。”
蒋瑶笑道:“能说这样的话,足见你是个为官精明的。其实,这些话我早先也曾听别人详说过,只是不合我意。”
见他知而不为,甘于清贫,徐陵也不愿多说,只唤来身后小倌添酒。
几人边吃边聊,又有一旁小倌不时或骚首弄姿,或插言打趣地怡情弄性,这花酒倒也喝得惬意。
酒过三巡,旁边一位名士笑道:“二位大人可知这‘丹凤阁’里有位小倌,名叫红云,最擅长串戏,尤其扮作娇娥唱上一段,真是不输给戏园子里的头牌旦角儿。”
徐陵蚩笑道:“论皮相,小倌也许不输伶人,可要论唱功、身段,就算天资过人,还须名师教导、十数载苦练,才能稍成气候吧。这些怕是比不了的。”
另有一位名士起身摇了摇手中折扇,道:“想来大人也是懂戏的,据说这红云学戏不过三载,却已是了得,不如叫他出来唱上一段,也好品评一下?”
徐陵看向主客蒋瑶,分明是征求他的意见。
蒋瑶全不当回事,道:“客随主便。”
徐陵立刻唤了鸨头儿来,说要红云出场唱戏。
鸨头儿是个四十出头,面容和善的白胖子。他知道红云正在别处忙着串戏陪客,仍是立刻跑了去叫他来。毕竟有蒋知府在席,这一桌客人是怎么也开罪不起的。
片刻后,鸨头儿笑眯眯地拉了人进来,介绍道:“这位妙人儿可是我的掌中宝、心肝肉,极招人疼爱的孩子。他性子娇俏,生来就喜欢唱戏,说着便喜,一学就精,似他这样能演会唱的宝贝,这些年来我也只养了这么一个,定不会叫几位贵人失望。”
只见红云身量不高,体态妖娆,身着宫装,头戴凤冠,手执折扇款款而来,酷似戏里杨贵妃的打扮,加之面上覆粉涂胭,一双丹凤眼描画得勾魂夺魄,更显美艳无双,令人一望之下迷离颠倒,不由连赞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