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虞闻言只是弯了弯唇角,脸上露出一丝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
他轻声道:“你是我沈家的人,我怎能不救?”
那也不是这样救的啊,你真傻。方祈心道。
“你……”他刚想开口反驳沈孟虞一句,林中忽然风起,无情的夜风吹开月色清冷,吹开血气氤氲,不仅将他们头顶的树叶吹得四散逃窜,也将不远处的纵马奔来的几道人声吹进他的耳中。
“有人来了,”方祈闭上嘴,竖起耳朵凝神细听,瞬间警惕起来,“是在后面接应这些刺客的人。”
方才那支羽箭虽未射中要害,但仍旧在沈孟虞腰上钻出一个血洞。他之前为了安慰方祈,强撑着将带钩递给他已是极限,如今听得有更多刺客前来,不敢再继续妄动的他只能紧紧攀住方祈,附在少年耳边低声交代。
“去后山。”
后山十八洞,故地又重游。时隔三月,方祈没想到自己再度猫腰钻进土洞时,竟还是拖着沈孟虞这个大肥羊一起来的。
找了一处宽敞隐蔽的洞窟将沈孟虞安置在里面,方祈蹑手蹑脚地钻出山洞,他灵活地攀上一株高大的古松,蹲在古松顶端朝林中四下打量一圈,在认清火把数量及方向后悄悄蹿下古树,一边处理他们二人上山时留下的痕迹,一边随手从林中捡了些枯枝,又逮住一只昼伏夜出的山鼠,回到洞中。
他将洞口的芦草仔细遮好,又从旁边搬了几块山石挡光,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拎着手中勉强搜刮来的柴火吃食走到沈孟虞身边。
因为怕挤压伤口,沈孟虞不敢靠坐在山壁上,只能仰面躺倒在地。他的发髻早已在打斗中散开,沾了草灰木叶的长发凌乱地铺在他身后,颊边渗血,身上带伤,倒是比方祈当初意图行窃却被他逮到时更加狼狈。
哪怕十分同情沈孟虞眼下的惨状,方祈在看到这一幕时,心底仍旧忍不住升起几分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你家的感慨来。
不过幸好,他已学会在某些关头隐藏起这些情绪。
“你说的没错,他们确实向着清凉寺去了。我们今夜只能暂且在这山洞中度过了。”方祈道。
他走到沈孟虞身边放下杂物,又从自己一直揣着的百宝袋中摸出一个火折子,试图点燃这些已染上夜露寒气的枯枝。
二人先前为了避开刺客,走得匆忙,挂在白马身上的包袱来不及一并带走,如今身上便是连件多余的外衫都没有,就连沈孟虞腰上的伤,都是方祈撕开里衣袖口勉强为他包扎起来的。
“嗯。”沈孟虞得到确切的答案,心中了然,也没有继续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