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常耐着性子作陪,想他今夜本不当值,及入三更突然来殿走上一趟,无非是起夜时想起白日之事,担忧着太子心有郁结,这才来瞧个稳妥。
谁知一瞧还真瞧得平怀瑱满额冷汗,不甚清晰地嚅着久未闻的“瑾弈”二字。
蒋常默想,皇家自有皇家苦。
下一瞬,忽听平怀瑱开了口,亦将此事提了起来:“当朝储君不愿成婚,是否闻所未闻得荒唐?”
蒋常怕极这问,避而不答。
平怀瑱也不等,紧随其后是另一问:“倘是一国之君,后宫无人,是否更为荒谬?”
话落仍无应声。
平怀瑱于是失笑,自问自答道:“简直惊世骇俗……可谁说天下非得与那一纸婚事相干?”
不婚不娶,膝下无子,凭什么就能夺去他真龙天命。
平怀瑱誓要一赌。
夜更深了,蒋常从始至终未在太子婚娶之事上置言半字,只吊着精神与他解乏,从殿内书案后与之缓步行往凉院踏月,一点点地望着天际泛出鱼白。
几乎整宿未眠,平怀瑱本该疲乏,然经彻夜斟酌竟觉清醒非常,想他不愿成婚之事许在天明后便会经赵珂阳之口传入皇后耳中了,到时……
且行且望罢了。
平怀瑱唇边浮出些许苦笑。
晨光乍破。
身旁小太监眸下起了青影,经初晨一照显眼很多。
平怀瑱有所察觉,不再留蒋常说话,嘱人回房歇息,体贴予假半日。待人退下后,他独于院里缓步再踱了半圈,坦然等着凤仪殿传他觐见,脑里可预见皇后当是哪般震怒,而他不肯让步多多少少终会伤了母子情谊,更怕是将她气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