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璟今日出门只是一时兴起,所携也不过一柄长剑,一把弯弓,外加一个箭袋。他本未指望自己能有什么收获,也并没打算在外耽搁太久,浑身上下除了一个水囊,甚至一点吃食都无,现下莫名其妙被困在这沙漠之中,如何脱身倒是成了当务之急。
严璟正思索之间,突然风沙四起,他抬手遮了遮眼,忍不住朝四周望去,只遥遥地看着一支马队疾驰而来,这马队共有十余人,皆身穿黑色小袖袍衫,连带□□的骏马也是同样的黑色。却唯有为首之人,身穿白袍,身骑白色骏马,同色的披风在风中飘扬,一马当先地朝着严璟的方向飞奔。
严璟怔愣地站在原地,脑中忍不住猜测这些人的身份,还没等他想个所以然来,那白袍之人已经先来到面前,还未及严璟开口询问,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马上跃起,闪着寒光的剑刃卷积着风沙朝着他面上刺去。
严璟下意识地抓起挂在马尸上的长剑,堪堪挡住这致命的一击,两把利刃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人攻势极其凶猛,严璟被迫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但下一刻,那人已经调转方向,朝着严璟再次攻去。
严璟这才得空看见这人的正脸,这人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一张小脸上还掩藏了一点青涩,一双眼明亮澄澈,却饱含着肃杀之意,看得严璟莫名地升起一股凉意,他眨了眨眼,总觉得那张脸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眼熟。
然而此刻他根本没有闲暇去回忆,因为眼前这少年出招狠厉,招招致命。依着严璟的三脚猫功夫,就算打起十二分精神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又岂敢再有丝毫的分神?
严璟几乎将毕生所学都在此刻掏了出来,奈何这少年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武艺高强,在对敌经验上又似乎远超严璟。不过十余招的功夫,严璟便已招架不住,一个错神,对方的剑刃已经来到自己胸前,他急忙侧身想要闪过这一剑,奈何对方剑势太快,根本来不及完全避开,锋利的剑刃从严璟左臂上划过,鲜血登时涌了出来。
严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左臂传来的痛意,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就在这一瞬之间,那少年手中的长剑已经直至向严璟的颈项。
严璟整个人僵直在原地,他甚至不敢垂下头来,只是小心翼翼地转了转眼睛,确认了一下那剑刃与自己颈项之间的距离——他现在若是忍不住打个喷嚏,极有可能血染黄沙,命丧当场。
这种变故是严璟无论如何都没有料想到的,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这少年到底是谁,又为何一言不发便大打出手,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勉强道:“阁下这是何意?”
那人没有回答严璟的话,只是微抬手腕,将剑尖向前又送了送,迫使严璟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动分毫。那少年的视线在严璟遮了大半的脸上留作停留,而后转向他仍在滴血的左臂,最后,停在他右手扔紧握的长剑之上,微微抬了抬下颌。
严璟张了张嘴,最终轻轻放开右手手指,让长剑落在地上:“其实依着阁下的身手,就算这剑还在我手里,又能如何呢?不过,现在阁下该放心了吧。”
那少年微垂眼帘,并无回答之意。
就在方才二人打斗的瞬间,那马队的其他人也已赶了过来,将二人团团围在其中,马队之中的每个人看起来都精神抖擞,手中的剑刃散发着让人胆破的寒光。
严璟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所有人,却仍是无法辨别出这些人的身份。他们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小袖袍,袍衫样式简单,没有任何能够表明来历的纹路。倒是他们□□的骏马,毛色油亮,皆是上好的大宛马,寻常人家根本养不起如此多的数量。
一个看起来与那白袍少年年岁相仿的黑衣人翻身下马,朝着严璟看了一眼,忍不住挑眉,开口道:“将军好身手,这一会的功夫就将这人制服了,都不给兄弟几个留出手的机会。”
“迟则生变。”那少年轻轻摇头,仿佛警告一般淡淡地瞥了严璟一眼,确认他不敢有什么动作,才朝着身边人问道:“确定是他?”
那人闻言也跟着朝着严璟看了一眼,拱手回道:“禀将军,据我们的探子回报,那细作出了云州城之后就朝着这西北方向而去。咱们得了消息便快马加鞭地追来,这茫茫沙海之中,除了他再未见到旁人,估算着路程也该是他了。况且,这正常云州的百姓都知道,进了这沙海就等于出了魏国,若不是别有目的,谁又会往这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