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常歌开口,语气中尽是决绝:“醉灵。你我乃知己,又对我有大恩。我不想与你兵刃相见,更不想伤你。我只想把祝政送走,送走之后,我自会回益州请罪,要杀要剐,随便处置。”

祝政只感到自己心中一沉。他低估了常歌的傻,低估了他的执拗。

卜醒低声道:“你也知我对你有恩。”

常歌下意识攥紧了手,他并未意识到这个动作将祝政抓的有些吃疼。

此番开口,常歌的语气中竟有一丝不舍:“醉灵。沙场救护,益州三年,我常歌剖肝沥胆亦不足惜。只是,此番恩义……我只能待来生偿还。今生,我这条命,早已许给他人。”

卜醒站得不远。隔着初晨的薄雾,祝政看到他伤怀的眼,像水透开的朱砂,湿润之中带着不甘的红色。

他转过身,仰望着天际的一丝破晓,摆手道:“罢了罢了。今日我没见过你。你走吧。”

卜醒轻吹哨音,两匹快马带着凉薄的晨雾朝三人奔来。

常歌默默对着卜醒的背影,轻声道:“醉灵大恩,铭记在心。”

“这是最后一次了。常歌。”卜醒依旧背对着他,极力压抑着声音,想要显得更为平静,“下次再见,我不会放过。”

常歌未再多言,只向他背影默默行了一礼,翻身上了一匹黑鬃骏马。祝政牵过另一匹闪电白驹,同样翻身上马。

常歌见祝政上马,轻驭良驹,小步奔出了天牢大门。祝政正欲勒马,卜醒忽然出声,叫住了他:“喂。”

祝政回头,发现卜醒眼中是复杂的不舍。他说:“对他好些。”

祝政坚定地点了头,跟着常歌勒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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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沉夜。

二人驰骋,向着天际破晓的一丝弱光。

祝政只能影影绰绰地望见常歌的影子,看到他扬动的发带。明明夜色仍隐匿了常歌的轮廓,祝政却觉得他好似在发着光芒,一举一动都牵着自己的心神。

至皇城门口,常歌渐渐停了骏马,黑鬃良骏转了小踱步。他在夜色中认出了熟悉的刀光,那是长命刀。

“定山。”常歌止步,唤出了他的名字,“定山。你要同我刀剑相向么。”

孟定山自夜色中走出,一身白衫,他的舒朗眉目中,从未有过犹豫纠结。夜色沉重,常歌只看得清他清朗的眼。

孟定山朗声道:“我不会伤将军。但请留下战俘。”

常歌坚定道:“此番只为他,他留我留,他走我走。”

孟定山默然。

常歌望见他清朗的眸闪了闪,有什么黯淡了下去。孟定山酝酿片刻,终而开口:“我敬将军,然军令如山,只能得罪。”

孟定山话未落音,长命刀陡然提起,然而他的动作却有如被冻结一般,维持着起手姿势,却再也动弹不得。

常歌刚抓紧沉沙戟,见他止步,心下生疑。只见夜色中静静走出了一黑衣男子,消瘦身量。是张知隐。

一柄龙牙匕首扼在孟定山喉间,张知隐把着匕首,沉声道:“走!”

定山悲痛:“知隐,你……”

常歌颇有些愕然地望着他的两位属下意见相左,为了自己刀剑相向。他的骏马好似了然常歌的心情,原地踱了几步,焦虑地甩了几下马尾。

张知隐见他惊愕愣住,再次催促:“走!”

见常歌依旧踟躇,知隐直接看向祝政,短促说:“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