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来珍和宫,宫中没怎么变,各色宝贝堆满架子,一重一重,像屏障似的,在大殿中隔开。
许观尘走不动了,扯了扯萧贽的衣袖,告诉他一声,就坐到边上的红木箱子上。
他低头捶腿,萧贽便在他身边坐下。他这一病,又消瘦不少,萧贽很容易就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到底是两个男人,大白日里黏糊糊的,萧贽从来不管这些,但是许观尘别扭,便别过头去不看他。
珍和宫中,满宫都是萧贽的宝藏。
面前的木架子上,放着象牙犀角,坐着的红木箱子里,堆叠着金块银条。
萧贽把最喜欢的宝藏抱在怀里,倘若他有尾巴,这尾巴也得在许观尘身边绕一个圈儿,把他困在圈中。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萧贽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许观尘还是不大自在,萧贽一收回手,他便转过脑袋,看向别的地方。
透过眼前重重叠叠的木架子,许观尘忽然看见一抹正红颜色。
宫中不大用这颜色,民间也是嫁娶的时候用的多。许观尘再定睛一看,确实是正红颜色。再想了想,上回来时却没有见到,于是有些疑惑。
他再看了两眼,挣脱萧贽的怀抱,往前走了两步。
萧贽亦是起身,就跟在他身后。
那一抹红颜色,隔着流光溢彩的珠宝玉器,仿佛忽远忽近,伸手触摸不见。
许观尘往前走了好一阵,到了宫殿的那一头,才看清楚。
是个衣桁,上边应该挂着衣裳,又用红颜色的布罩着,所以看不清楚。
许观尘回头看了一眼萧贽,萧贽却转过头,随手拿起一个玉雕的小狐狸,握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的模样:“你想看就看。”
许观尘先将红颜色的布掀开一角,衣桁上挂着的是礼服,此时露出来一只宽衣袖,袖口是很繁复的花纹。这么些年,许观尘没见过那位公卿的衣裳上绣着这样的纹样。
萧贽将玉雕的小狐狸放下,脚步无声,走到他身后。忽然握住他的手,帮他将一整块红布扯开。
俶尔扬起风来,许观尘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覆了一层红颜色的纱。
此时红绡轻落,衣桁上是两件衣裳,倒不是红颜色的。宫中为求庄重肃穆,制衣裳都用玄色,绣金线。后边的长案上,还摆着玉冠骨簪,玉带长靴。
许观尘背对着他,抱着手,却问他:“你又要娶谁了?”
萧贽笑了笑,贴在他耳边,低声道:“娶你啊。”
“胡说。”许观尘用手肘捅他一下,忍着笑撇了撇嘴,“三个月前就签过婚书了,怎么还能再来一次的?说实话,你这衣裳到底是给谁穿的?”
“日子原本定在三月,吩咐司织府的期限也是三月,前几日他们才把衣裳送过来。”萧贽知道他是有意说笑,也乐得逗他玩儿,“就是给你穿的。”
他刻意靠在许观尘耳边说话,一句话说得很慢,呼气就打在他耳朵上。
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许观尘的耳朵就红了。耳朵有些痒,许观尘忍不住抬手要去摸,却被萧贽按住了手,也不让他走,按着他让他听话。
好容易等他说完了话,许观尘迈开步子,往边上挪开半步。
原本萧贽手里还攥着盖在衣裳上的红布的一角。
珍和宫每日都有宫人打扫,一尘不染。萧贽拿着那红布,将红布悄悄绕到许观尘身后,一扬手,便将他拢在其中。
眼前落下重叠的红颜色,许观尘被他的幼稚行为气笑,抬了抬手,就要挣脱出来。
萧贽却按住他的手,低声道:“你别动。”
萧贽不习惯温柔。从前许观尘给他念经,念了三年,也没能把他的性子磨平一些,后来许观尘与他待在一块儿,他也不曾变过,仍旧是霸道又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