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聂珵按照九方游那方子,足足收集了半月有余,好在多数草药在不寿山上都能找到,其余的他狠狠心,也可自山脚下的药商手里高价买来。最后唯独剩下一株百日红,本来这也不是什么稀奇草药,就怪在那方子上写着必须得是采下不出半月的花瓣才可入药,聂珵看了半天不明白有啥区别,但也不敢擅自改动。

于是眼下花期早过,他不得不出门几日,看能不能找到延期凋落的漏网之鱼,实在不行,也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而聂珵原本打算带秦匪风一同下山,想不到被聂又玄拦下了。

聂又玄道秦匪风身上有太多旧疾,不说那些自他们重逢起受到的几番重创,其实更为严重的,是他过去十二年里被各路杂碎欺辱,却从不曾好好医治过的旧疾。

这方子兴许可令秦匪风恢复神智,但是药三分毒,在此前最关键的,乃是将旧疾妥善处理,避免用药时引发其他病症,陷入新的危险境地。

聂又玄这一番话虽叫聂珵觉得有些突然,细想之下,却也不无道理。

秦匪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的确是聂珵心头的一根刺,他最初给他清洗身子时,即使还什么都不知晓,已是看得如鲠在喉,更遑论他后来得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将紫微心给了自己。

所以聂珵与聂又玄难得正儿八经相谈过后,终是决定,就趁他找这最后一味药的时日,留秦匪风在无心台,叫聂又玄以问擎的独有法门先替他调理,待聂珵回来了,便可两不耽误。

当然,离开前晚,聂珵着实花费了一番精力——以及腰力,总算说通秦匪风,安心在无心台等他。

而后聂珵下山时,就背着秦匪风特意起了大早给他摘的一大兜子野果,手上还提了只野山鸡,也不知道秦匪风怎么抓住的,反正他递给聂珵的时候,脑袋上的鸡毛比鸡身上都多,聂珵差点没地儿亲他。

也险些感动得,脱口告诉他实情。

不过,聂珵到底忍住做足了样子,挨个惜别,仿佛他不是去找药,而是要出嫁。

终是不曾在贺江隐与聂又玄二人脸上看出一丝怀疑,聂珵自半山腰停下来,仔仔细细地吃完野鸡和果子,才开始撒腿往回跑。

边跑边想,九方游真他妈是个小机灵鬼。

——百日红,又名紫薇。

若非聂珵因香囊而对各种草药都知道那么一点,他必也看不出九方游在方子里暗示他的信息。

最后一味药,哪里是什么刚采下不出半月的百日红?

秦匪风失去紫微心这般惨重,怎么可能是几味看似不菲的草药就能治好的?

说到底,这源头还得是——紫微心。

想来贺江隐必是早已找过九方游,迫使九方游给自己出个差不多的方子,再将自己支走。而也亏他兴师动众又找来他那戏搭子聂又玄,苦口婆心劝自己将秦匪风留下,只为趁自己不在,悄然治好秦匪风。

九方游那句结果还要看他如何处理,便是这个意思。

他若能看出来,阻止贺江隐,秦匪风便要始终痴傻下去。

若未能及时明白,那待他真的去寻药归来,贺江隐说不定会变得与秦匪风一样痴傻。

想想就可怕。

“贺江隐!”

聂珵自屋顶一跃而下以阎罗丝给贺江隐绑了个措手不及时,贺江隐正立在昏迷的秦匪风跟前,一点点将真气凝聚在掌心。

这种不同于平时御敌,而是抽丝剥茧般清空体内的真气,直至完完全全地割裂开,在痛苦之余,也需要极大的集中力。

正因为此,聂珵才能偷袭成功。

“你,你太不让你弟省心了!”

聂珵一边说,一边伸着手指在贺江隐额前比划半天,到底也没敢戳下去。

而贺江隐显然没料到他会此时出现,双臂被阎罗丝禁锢,只诧异望向聂珵:“你……”

“我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