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聂珵抬眼看他。

贺江隐迟疑道:“你昨夜同九皇子讲,你已将我当做你的……大哥。”

“……”

聂珵突然又不做声了。

他想他对贺江隐的恨意应是随这十几年的时间被冲淡许多,否则他不可能恢复记忆后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但是,他也忘不掉那些曾深剜进心底的彻骨之痛,所以他可以为了保命随口说说,却无法在此刻真情实意地承认。

“我懂了。”

贺江隐沉寂说道。

紧接着他错开话题:“你去找九方泠吧,他此时想来已有了结果。”

聂珵心念一动,想到白日他与九方泠说的话:“你、你是不是听见了?”

贺江隐面色微漾:“你以真气隔做屏障,我自然听不到你对他说了什么,我……猜的。”

“……”

狐狸精!姓晏的你们两口子才是狐狸精!

聂珵恨不得给他俩配一把锁,更是再也不肯耽搁半分。

尤其,他自九方泠房中出来时,心中已惶乱不安。

九方泠告诉他,秦匪风那鬼眼中的蛊王,气息竟比原先更微弱了许多。

怪不得骚虫子帮不了他,因为即使是九方泠,如今也只能依靠那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大致判断出一个方位。

聂珵眼前浮现在山庄祭坛上,秦匪风被迫强行睁开鬼眼的模样,原是那时起,当中的蛊王便越来越垂危。

而连九方泠也不能确定蛊王若是死了会否又对秦匪风有其他影响,因为实在是无据可依。

所以聂珵按照九方泠所指方位一路马不停蹄地搜寻,不敢遗漏一处隐蔽之所。

别说离约战日期只剩两日,就是两个时辰,他也等不及——等不及臭骂那大傻子一顿。

于是这一找,便又是一夜。

聂珵就算学聪明不再一直施展轻功,而是离开之前偷了贺江隐一匹上等好马,也抵不住他如此熬下去。

直至最后,他被晌午毒辣的日头炙烤着俯在马背,口干舌燥地晃荡到一处小溪边。

他正费力掏出腰间水壶,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前方溪水中忽地冒出半个身子。

那背影结实笔挺,骨肉云停,阳光下熠熠耀眼,看得聂珵心潮澎湃,用鸡儿想都知道是谁。

他却迟迟没敢动作,生怕出现幻觉,怦然间用力揉了揉眼,一脑门的汗水都被他揉了进去。

辣得他闭目片晌,再一睁眼,正欲欣喜叫他,却意外地,见对面又冒出第二个身影。

纤细白皙,剔透无暇,尤其那双带着弯弯笑意的眼,逆光看去,与他十二年前几乎如出一辙。

掌心猝然收紧,聂珵就开口之前,拼尽全身力气一水壶甩过去,“咣当”一下正中晏宁的脑袋。

然后捂了下被马背磨得生疼的屁股,聂珵掉头就撤——

没撤成。

七八个诡谲的身影自四面一拥而上,连续几掌破空袭来,给毫无防备的聂珵逼得自马背上狼狈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