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细节聂珵早该发现端倪,可他潜意识里还一直庆幸在他身边的是傻子,从未有过一丝怀疑。何况他也想不到,秦匪风会装到如此相似的地步。
以至于聂珵在一阵无奈中甚至想,他为何不能一直好好地装下去,偏偏要露出破绽。
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人,当年那般绝情对他,他身心都已死过一次,明明不再指望与他有任何瓜葛,他就放他去做他浩然磊落的真君子,怎么兜转一圈,如今反而又不肯放过他?
而他曾说过做过的那些,什么死也不离开,又一路拼命跟着他,都是算准了他会对傻子心软吧,亦或是……按秦匪风以往的性子,得知真相后对他的愧疚。
他是不是一定要将他的自尊践踏到不剩丝毫,才终肯罢休?
巨大的无望感将聂珵压得窒塞,他自想起过往一切后强行垒起的高墙终是忍不住倒塌,心间好似被一场毁天灭地的狂风骤袭,那痛不欲生又卑微到骨子里的滋味让他仿佛回到十二年前。
他仰头看着秦匪风高挺的身形,恍惚中张了张嘴,喉中一热,一股腥甜顷刻喷出。
“聂珵!”
秦匪风讶异地扶住他,想将站都还站不住的人揽入怀里,却不出意外地,被聂珵一把甩开。
“滚!”聂珵怒道,“你还装什么!”
“我失忆时骗我还不够,如今又将我耍得就差跪下来巴着你,你满意了!”
“秦匪风,你以为你是谁?不管我是贺云裳还是聂珵,我都定要栽在你的身上是不是?我的感情在你眼里这样唾手可得,轻贱得让你都不舍得放弃了?”
聂珵越说越觉自寻折辱,顿了顿,便忽地笑道。
“你昨日*我*得爽吗?为了治好我那可笑的疾症,你他妈倒是卖力,我是不是要感激你不计前嫌来满足我?”
“那你还真是感天动地,不管怎么说,我是爽到了,你这免费鸭子,我很满意。”
“……”
秦匪风听聂珵三言两语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拉远,目光变了变,面色沉下来。
可他又看着聂珵满头虚汗双腿还微微打颤的狼狈模样,脑海中不可避免地闪现他坐在雪地中对自己说他冷的场景。
那个毫无保留的只肯对他敞开心扉的贺云裳,已经被他亲手推开了。
他当年将他破败不堪的身子从众派刻意扔去的野狗窝里偷抢出来,抱着他跪在贺江隐面前,他便已发下重誓,若能将他救回来,他此生只为他一人而活。
他如今,断不能再让他难过。
所以秦匪风听沈息与曲卓一唱一和道出当年真相,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顾一切冲过去将他们二人千刀万剐,可他知道,聂珵一旦想起过往,最不稀罕也最恶心的,就是同情和愧疚。
聂珵喜欢傻子,那他就当个傻子,哪怕他再不会原谅他,起码他还偶尔可以像失忆时那般笑一笑。
“你为什么不说话?”而聂珵见秦匪风分明已被他惹恼,却看着他又陷入沉默,冷笑一声道,“你装疯卖傻的时候不是很会说吗?”
秦匪风这时眸色一紧,终是开口。
“聂珵,无论是哪个我,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你失忆时,若说骗你,便是我私心里不愿你找回记忆。”秦匪风又有些艰难地继续道,“除去我希望你无忧无虑,不被过去所困。也在于我……当年做错了事,我不知要如何再接近你。”
“你接近我干什么?”聂珵突然打断他,“你就那么笃定,我还会喜欢你?可惜,正如你所见,我即便喜欢,也只是傻子,并非是你。”
“我知道,”秦匪风神情微动,却仍认真与聂珵视线相对,“可是我也说过,我心悦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是我离不开你。”
“……”
聂珵面色一滞,紧接着垂眼避开秦匪风,压制内心的颤栗:“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不会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