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攸这一觉直睡到了第二天凌晨。起来之后他托人传话又从尔朱荣那里要来了几匹马,挑了几个手脚机灵长相顺眼的仆从陪自己一同操练马术。
寝宫里的下人们因平日里看惯了元子攸阴沉暴躁的面孔,此时都有些受宠若惊,简直不知所措,觉得他太过于热情洋溢了。
然而片刻的木讷过后,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参与到了训练中去,没被挑中的仆从也都聚在一旁充当围观者,时不时地吼上一嗓子。
——主子心情好,一切都好,只要把主子哄没了脾气,自己就好少受一份罪。
元子攸其实并不笨。非但不笨,某些方面还挺优质,比如手脚灵活,反应快。若是能有一颗勤奋上进的心,没准会成为一名武学高手。可惜的是他偏偏既不勤奋也不上进,相反还懒得很,学会了一套逃命的步法之后就再不肯用功。严朔有心要教他一门功夫,他却学得牛头不对马嘴,刀剑棍棒不分家,除了砍就是戳。出手倒挺快,又快又准,持久战不行,突袭足够了。
严朔深知自己这主子的秉性,所以在教授马术的时候格外严格,不达标不准休息。元子攸累得要虚脱,肚子里怨气冲天,几次想拿皇帝的身份压制他,然而摄于对方的威严不敢造次,最后还是选择跟以往一样乖乖听他的话。如此两三天下来技术竟大有长进,已经能随意自如地驾驭“杂毛”了。
“杂毛”是元子攸给自己那匹坐骑起的名字。这畜生近几天来由于性情温顺,表现良好,已经很得主人的宠爱。然而元子攸对其色泽不均的鬓毛耿耿于怀,时刻提醒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严朔对元子攸的表现大加赞赏:“主子学得不错。明天找人要些弓箭来,我教你骑射。”
“我不要跟你学,我上将军府去,叫尔朱荣亲自教我。他答应了的!”
“我教他教不都是一码事么?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他动作比你漂亮!”元子攸边说边举起手来做了个瞄准的动作,眼前浮现出那天宴会上尔朱荣跟他比试时的场景。
“人家可是打过仗的!”
严朔木着一张脸不予反驳,心里却不以为然的很。
漂亮?漂亮有什么用?打仗又不看动作。
一旁的元子攸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伤了人家的自尊心。从肖想中回过神来,他笑呵呵地搂住了严朔的肩膀,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到他身上:“既然你说我学的可以了,那明天就休息一天!”
第二天元子攸果真给寝宫里的下人们都发了个假,算是庆祝自己学成出师。刘总管自作主张从宫外找了个戏班子来,就着后院的空地搭建了个临时戏台,专程给皇帝唱戏来了。
主仆两个其实一场正经戏都没看过,尤其是元子攸,连句台词儿都听不懂。不过既然大家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配合一下不懂装懂也未尝不可。整个寝宫于是在其主人的带领下自得其乐,竟是难得的一派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