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把你当作最亲的长辈……」
最初,朴晋对他来说只是个忠仆;可後来历经种种,剔除身分的藩篱後,朴晋是他最亲近的长者,一个对他真心关怀的长者。
在场男儿无不两眼泛红,佯装抬头仰望天空,逆回几欲夺眶的泪。
列丹弓用手捏紧鼻骨,横臂一勾,将楚云溪的脸用力压在胸前。「朴伯做了他最希望做到的事,他此生过得如此无悔而满足,我们都该开开心心地送他才是,这样……他才能放心地走……你说对吗?」
收到自家将军的眼神,长风跟著应道:「没错没错,我们应该像在南疆的时候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後把朴伯的唠叨当下酒菜,一边嫌他罗嗦一边灌他酒。这样啊,嘿嘿,隔天一整天都可以听不见他骂人叨念的声音了,你们说这样多好啊!」
「哈,就是就是。」巴铁声如洪钟地接话。「朴老念起人来,可比人家老婆子还恐怖,尤其咱哥几个练兵受了伤,那可真让人受不了。」
「对对对。」卫洙卫枸点头如捣蒜,一人一句说上了劲。
「练兵嘛,谁不受伤?可朴老总把咱们劈头骂个没完。」卫洙说。
「我家爷爷教训起孙子还没他恐怖,呜呜,现在想起来我耳朵还疼呢!」卫枸搓著耳朵说。
卫七抹去眼泪笑开了脸,想起过往,「朴伯做得菜比将军还难吃。」
「偏偏他自己不知道有多难吃,也不晓得我死守锅灶是因为谁?」成玉黑著脸道。「要不是因为他做出来的东西可以难吃得晕昏一头猪,我哪用天天抢烧菜的活?」
「噗,对喔,差点忘了那头苦命的猪。」纪平拍腿大笑。
「喂!你们几个凳鼻子上脸啊你们,什麽叫做『比我做的菜还难吃』?」列丹弓不满抗议。「云溪他不就吃了?嫌弃什麽啊你们?」
伍桂举起胳膊,一脸正经道:「报告将军,大哥每次吃完你或朴伯做的东西隔天都会胃疼,不然就是跟纪大夫讨药吃,不然你以为大哥他是怎麽活到现在的?他可不比那头猪,晕了半天醒回来後还能好吃好睡。」
「死乌龟你居然敢说我坏话?」列丹弓翻掌揪住伍桂的耳朵。
「痛──」伍桂哀哀大叫:「我说的是真的,没有说你坏话,痛呀啊──」
失去,虽然让人心痛,然而悼念,却不是只能用眼泪。
用过往的回忆、用曾经拥有的欢笑,对於一生执著、忠心守护著自己想守护的人,并且也确实完成了这项使命的朴晋……
泪水,只会玷污了他执著的抉择──玷污了,他此生从不後悔的抉择。
於是,拿来了酒、端来了肉。
一如当年在南疆的时候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转头对著埋了朴晋骨灰的那株柏木,大声嚷嚷抗议他的罗嗦,还顺手沿著树根洒了一圈又一圈的酒……一如当年拉著喋喋不休的朴老努力灌他酒……
这一刻,所有的人回到了从前。
他们并没有失去这位关怀他们的长者,没有失去这位老爱叨念罗嗦的长者,更没有失去他们嘴里说的朴老。
『瞧瞧你们,别喝了别喝了,烈酒伤身哪!』
柏木的树干上彷佛看见了朴晋的脸,枝叶摇晃的沙沙声彷佛化做朴晋的声音。
朴老只是换了个形式,继续地在他们身边,关怀著、罗嗦著……也唠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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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托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