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万俟向远站起来的确打算离开,在衍墨耳边低语的正是句:“我回客栈等你。”因为他知道如果再待下去,两人就算坐到天黑也说不了几句话。
可就在他说完准备转身时,垂在身侧的手腕被人握住向下扯了扯,倒是要他留下的意思。
如若说顾忌主从礼数与曾云秋罪人身份,不该表现得如此隐蔽。万俟向远坐回椅子上闷闷研究着,便不走了。
猜人心思极为费脑,特别要猜的又是个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可谁叫他猜不到就不能放心?
条条理顺,逐个推敲,半柱香的时间过后,万俟向远终于开了尊口:“前因后果,全都说一遍。”
随着话音丝丝消逝,万俟向远清楚看到衍墨绷紧的嘴角放松下来,便知是猜对了。
身边的人心计刁钻与主意阴损不假,但那些不过是谋生之策而已。真正轮到自己,恐怕就简单许多。
八成是……
待他好的,便是好人,他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待他恶的,便是恶人,他会嫉恶如仇不报不可。
对曾云秋,应是两者兼有,以致前后相抵,不欲再有任何交往了。再兼之本身性格寡言少语,所以想要他留下?
万俟向远调调视线,将全部都注意放到衍墨身上,没来由的心中生出一阵欣喜。以前只直以为留在身边的是个心机极重的人,原来,却是这么直来直去……
“是。”曾云秋对着一直不肯搭理他的人看了几眼,低下头开始讲起:“少阁主收我为侍人的半年后,又收了一位侍人——珞鸢,再以后就很少召男侍人侍寝。芙焉正因发现此事,在找到我,道只要我帮她些忙,几年后就送我平安离开寒炤阁。一个侍女能说出这话,背后必然有人做主,而阁中数陌寒公子事事好与少阁主对立、争夺,我便知晓其必为觅天殿细作。起初,我没有应下,但侍人与仆从不同,只要没得名分,就不能随意在殿里走动,也不能随意与人来往。时间久了,总是会对那交易生出些妄想……虽然也知晓陌寒公子未必真的会守约,可却是唯一能离开寒炤阁得到自由的机会。慢慢,我开始为陌寒公子做事,探听些少阁主的消息。但后来我发现,陌寒公子之所以找上我,并非是要我做事,不过想借我挡去怀疑,甚至在关键时刻顶芙焉细作罪名去送死。但那时,后悔已经不及,且从芙焉口中隐约得知少阁主已经起了疑……”
交代事由断下的空挡,衍墨终于启口,不过并不是什么善言,仅是出于对当初自己判断失误的不解:“珏盈为何自尽?”
既然细作是曾云秋,不是珏盈,珏盈为何自尽?当时关人进牢中的罪名并不致死,而且也未用刑。
除非……是心甘情愿做替死鬼?
很快,衍墨的推想就得到了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