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想起白日里他们俩闹事的疯样子,嘴里嘀咕了一句的牢头似乎也放下心。
拿起桌上掉了大半的漏斗, 确定离他禁闭解除的时间还有几个时辰,这才找了个墙角的木桌坐下, 又拿一条胳膊抵着脑袋继续哼着歌儿打起了盹。
那哼唱中的小曲是一出《黄伯央大摆阴魂阵》,一个人守夜在此的牢头将手在桌子上一下下摇晃着打着拍子,不过四五句就也再次呼呼大睡了过去。
等外头的光彻底暗了, 那个囚牢外头的牢头也睡死过去了,发出一阵阵呼噜声。
一整个黑魆魆的囚室内,方才还像是睡死了的叁拾陆号囚室的某两个人才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又保持着保持着这个姿势就这么朝外面看了眼。
“……”
静的可怕的空气中,一时无人开口,只有若隐若现的不均匀呼吸声。
方才富察尔济和段鸮虽都很看似很正常地躺在地上。
但若是那牢头真正走进来,或许能看到他俩此刻几乎浸透了整个背部胸膛的汗。
要不是囚室实在太黑了,这一身从囚服里都透出来的汗,刚刚差点把他们给暴露了。
而眼下回到禁闭室,面对着四下无人又只剩下他们俩的独处环境,两个心口那点沸腾和躁动才刚消下去的一点的家伙顿时一起摊开手往后躺倒在地上了。
这么一直接躺下来,他俩的身子和腿直接就呈现个大字状在这冰凉的监狱地上了。
因激烈运动而产生的某种亢奋情绪让两个人的脑袋都有点空白。
“…真是人吓人能吓死人,你怎么样。”
一只手拍了下额头,吐出一口气胸中的浊气,手掌心莫名还有点热的额头上的富察尔济问,他躺下的姿势还支着一条腿,整个人的背脊也是一瞬间完全放松下来。
“还行,你东西拿到了么。”
正说着,看样子不比给他好到哪里去的段鸮也这么平复下心头窜上来的热气才问他。
二人此刻正以这种没什么形象可言的并排躺下的姿势在对话,瘫在地上的富察尔济看段鸮问自己也这么抬起条胳膊晃了下,才回答道,
“…拿是拿到了,不过今晚也不算没意外发现了,谁想到这对外关闭着的监牢着又指了指上面道。
这么共同一开口,一块冷不丁朝着头顶天窗上方的二人这口气听着倒是有些像在打什么哑谜。
旁人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懂所谓太平府监牢为何要如此戒备森严的原因。
——但这事,或许还要说回到一开始他们被堵在通风口的时候。
因之前是被猝不及防堵在在天窗上,通风口被临时检查的变故太过突然。
他俩也只是紧急地躲过一开始牢头开门开门进入的视角,又趁着那一瞬间的时间差快速地跃过管道口回到了对面的禁闭室来。
过程中,分别抓住天顶爬上去的两个人身上沉重无比的铁链子随时可能暴露他们俩的真实行动。
所以忙于说摆脱困境的二人都没来得及想太多,只用最快的速度就完成了一次脱险。
但当他们俩在从通风口撤出那间死者生前的囚室时,却也将那遗留在拾壹号囚室内的三件物证给拿出来了。
可谁料,那个牢头开门的速度还是来的太快了。
那一霎那,在一片漆黑中透出一点光照在脚上的环境下,二人鼻子对鼻子,眼对眼的隔着手掌面面相觑地望着彼此。
富察尔济在停下来的那一刻,隔着自己一只莫名有点出汗的手掌,将面前的段鸮完全地压在了底下。
段鸮见状向下看着牢头靠近的动静,一面保持着原有的样子按住他的半边肩膀和后脑勺,以一种掠夺和控制的动作将两个人的距离缩到最小,完全将彼此融为一体。
这一瞬间,他们的距离小到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危险到不能言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