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眼睛的段鸮说着还歪了下头对他扯了扯嘴角。
“……”
一听到‘罗汉钱’和‘花背青蛛’。
之前还干瞪眼装蒜的杨青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面色一白,又闭上嘴不吭声了,但段鸮似乎也不打算放过他,摩挲下自己的手指,又循着这条思路往下继续道,
“你就是之前刘岑在信中说的那个让我们来找的‘物证’吧,他最先在江宁撞见的其实是你,对不对?”
“那个之前让郭木卜在松江佳珲大人府上偷了东西的,也是和你一伙的吧?”
“……”
段鸮这话一出,却是一下点明了刚才在深夜的码头上,自己为什么会一眼认出躲藏在船舱底下的杨青炳的缘故。
今晚不仅和自己的下家交易失败,还被江宁府拿了个正着,如今独自深陷牢狱之中的杨青炳面色顿时难看了许多。
他这一遭,本还想‘嘴硬’将祸水东引或是再撑一撑。
可整个虚胖浮肿的白胖面孔和这肥猪般的身子却被脖子里一颗颗砸下来的汗珠子却是有些露了怯。
段鸮见状倒也不急着往下追问什么。
只在对方的注视下倾下身子,将自己的一根手指搁在他眼前的桌面上敲了敲,又眯起眼睛望着两人头顶那只暗处的蜘蛛开了口。
“之前,我曾拜托刘岑来江宁调查‘陈茶叶’走私一事,所以关于为什么事后,对方又会好端端地卷入到皖南人的爆炸案中,我也想过很多原因。”
“起初,我只以为一切支离破碎的线索都是巧合。”
“毕竟,刘岑在这次来江宁的过程中,恰好撞破了皖南人私自自制火硝制品的事也说不好,但结合,上一次,我们在平阳县时,那个跟踪狂郭木卜最后招认的那句口供,我冥冥中又觉得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这一刻,如同两方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智慧和心理博弈。
一边是老道的罪犯。
一边是走惯了黑暗的段鸮。
直直盯着对方那双冷肃无比,令人一次次无法逃脱法网的眼睛,这个犯人杨青炳死死地扣住桌面,却也一个字都不吭。
可这话,段鸮却也没说假。
因这两三个月来发生的案子后续,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点细枝末节的悬念,所以他也难免会思索。
这四五年来,他都在追查着猪人案当年的真相。
若说连这点察觉到不对的犯罪嗅觉都没有,怕是也没命能活到今天了。
他当下只感觉到这接连围绕在他们身上的三个事情中,必然有着直接或间接联系,而就在方才,最后一颗在老乞丐身上的边置慢炮被解决的刹那,却让他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联。
因为在此之前,他曾经因为人头西瓜一事,问过司马准一个问题。
那就是本朝民间,如若不是本身靠近矿井产火硝的地方,到底什么人才能弄到这么大的一批纯火硝。
当时司马准就回答了他。
对方说,民间基本不可能,毕竟每个府衙如今也有火硝禁令,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到,倒是官方有可能,而且整个江南一带只有江南总兵库房里会有,还需得由江南总兵的调令才可得到官方火硝的发派权。
可总兵大人和他手下重兵常年在驻守江南。
上一次,他出现在众人的印象里,还是在平阳一案中,知府夫人被监视前,曾刊登过一则江南总兵曾上门拜访佳珲大人夫妇的邸报。
江南总兵曾因颁旨去过一次平阳。
那是他近半年唯一一次除公务外离开总兵府,此后,那起最后也没有告破的跟踪狂的案子就在平阳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