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要么不做, 要么就一定要做到极致。
如这多年惯用的字迹, 指甲和双手的干净程度,待人接物的笑容,他都能做到一种几乎有些病态的,却也自我约束式的整洁和自律。
平而稳,心有筹谋却隐而不发。
力求中庸, 也志在权衡之道,这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原因。
也因为他只有始终令自己活在这种自律与清醒中,才不会有朝一日被当年那些人言中,最终变成一个疯子。
他本以为这一切不会有人能打破了,可没想到,有个人就这么出现了。
他们二人无论是心性,想法,还是处事手段都没有一丝相似之处,甚至还时不时有些看对方不顺眼。
放在以往,段鸮都该是不理会这样的人的。
毕竟,好端端的却将自己整日活成这副装疯卖傻的样子,虽有才学,能力,也到底不是能真正心存天下,或是担当的人。
可他和这人虽八字不合。
颇有些话不投机,但他心底也尊重任何人,尤其是可以被他称作一句对手的人。
对手——就是这个词,令方才本来都转身准备直接走人的段鸮顿了一下。
白天,他们并没有来得及碰上。
但富察尔济到现在人才刚刚回来,却也说明了或许那边的案子也是出现了一点问题。
眼下,这两个人皆因各自手头的案情出现了问题,又都遇上瓶颈没用晚饭。
所以,此刻大半夜不睡在这儿撞见了,段鸮和富察尔济倒是又想起这一遭了。
可他们俩又都不是那种会主动聊天的人,这么一搞,又只能一起望天了。
对此,尽头处像个‘鬼’一样一个人呆着的富察尔济似乎也明白这点。
他原本也不想和段鸮多说什么。
只想在这儿独自想点白天案子的事再回去,结果,就在他以为对方这一次也会以前和他没什么话好说时,他就听到那人开了口。
“去吃宵夜么。”
挺突然的,段鸮就来了这么句。
“哦,你请么?”
一睁眼顿也觉得有些稀奇,压根没想到段鸮这种人也会说这话的富察尔济看了眼也反问了一句。
“去不去?”
“去,既然是段仵作请客,当然要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嘴上这么流里流气地随口说着,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八辈子也没这么好请动过的富察尔济也就厚着脸皮不和他客气了,竟也真的像十分“受宠若惊”地一个人摇晃着从那处黑漆漆的地方起来了。
不过他们俩原就是那种一旦想要干什么,都不会去过于在乎他人看法的人。
所以说是出去找个地方吃夜宵,也就从这临时暂住的处州府官邸出来,又在这夜晚的街市上走了一遭。
街上,有一声声梆子在响。
天色很黑,却也有这处州府的灯火在这二人头顶亮着。
此刻离今夜宵禁还有两三个时辰,街上还有些小食摊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