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枚到现在还用一根红绳挂在段元宝脖子里的康熙通宝,是最后能证明他过往身世和那个女人死因的证据。

有朝一日,到了旧案重提之时,这枚奇怪的罗汉钱或许就是唯一找到那凶手的物证。

因为这个缘故,段鸮这么些年来就也把一直他带在身边,还以父子相称,虽说日常,他们俩有时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照顾着谁。

但总之,一晃眼,段元宝也这么长到这么大了。

然而眼下除了这松阳县,段鸮一个人带着他也暂时不会去别处。

关于他自己身上的那些‘谜底’还没解开。

在有些事情没彻底解决之前,他也断不可能说回到自己原先的地方去。

毕竟,他到底还是个黑暗见不光的‘怪物’,总不能回那地方去,还赶在这个节骨眼继续惹上麻烦。

也是这时,段鸮才想起了白日里,在茶楼底下恰好听到的那段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

如果不是他已经很久没去想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了,乍一听他还真是没想起来。

有一瞬间他是心里有一丝起伏的,原以为早就不在意的那些事,如今想来,却也是道抹不开的旧疤。

他想到了自己少年时,他还在兖州。

只要一点点病痛就能令他变得无比软弱,可后来那么多的事之后,他却也在这年月里忘却了太多,变得麻木不仁,视他人生死于草芥。

“母亲……母亲……我要那个!”

街上,那回忆中直嚷着要糖的孩子已和他母亲一起渐渐地走远了。

段鸮默默看着,也再不言语,就这么一人离开了。

“……段玉衡,你若真的踏出这一步,我这个做母亲的此生便再不认你。”

“母亲。”

“别叫我母亲,段玉衡……”

“酷吏!酷吏!你还当我是你母亲么……是你害死了我我段家满门……呜呜……段玉衡,你好狠的心肠啊……在你眼里,哪还有他人,你只一心要做你的官……”

那些心底藏着的乱糟糟的,曾逼得他一步步堕入黑暗无法自拔的话,再次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段鸮再回过神来,他已推门一个人走进了漆黑的义庄里。

“爹。”

此刻,半步之外,在睡梦中,他都在趴在桌子上带着点惦记地唤着段鸮的名字。

桌上的一碗凉透了的饭食贫寒的很,段元宝也吃的精光,从不给人多留麻烦。

在那一旁,另放着个碗,明显是留给段鸮。

上头盖着个破旧的竹篓,里面装着的被罩着,隐隐约约透出股熟悉的,却也十分异常的……味道。

那‘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他很清楚是什么。

今晚因为有些事而心情不佳的男人见状眯了眯眼睛,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就知道这小子居然帮他记着自己的那个‘怪病’了。

等心情混乱而阴郁地垂眸不做声,又俯身轻轻抱起他。

段鸮刚要这么一步步先带着他去里屋睡觉,小家伙就和奶猫似的不动了,就这么挨在男人的小声问了句道,

“爹,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