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兼人的尸体被抬出来的那一瞬间,他也希望自己时瞎的,聋的,什麽都不想听,什麽都不想看。然而一切都是那麽真实,他不敢去看那具已经烧焦残缺的尸体,他拒绝承认那是不久前还在嘲笑自己笨手笨脚的人。他还记得那个男人在被拥抱亲吻时会流露怎样的表情,他的身上还残留著对方身体的温度,一切的记忆都是那麽清晰,他怎能相信躺在这里的这个就是他的兼人?!
看到这一幕的千叶当场就发了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男人这样可怕又可怜的一面。那是一个人彻底崩溃时只求一死的样子。川泽想如果那个时候不是自己打晕了他,也许千叶真的会当场死掉……
那麽自己呢?
川泽靠坐在墙边,不是靠著那一点仅有的支撑,他想自己恐怕连坐都坐不住。
他的整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没有了。
这时候床褥上的男人轻轻动了一下,他把自己的面孔深深地埋进被子里,仿佛那样就可以感受到对方活著的气息。是的,如今仅有在这里还残存著他活著的气息。
“千叶……”
川泽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发出了点声音来打破这该死的沈闷。可是对方仍然执拗地把头埋在被子里,拒绝著外界的一切。被子隆起的地方在轻微的颤抖,伴随而来的还有他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像垂死的人。
川泽起身,慢慢地将那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抱在自己怀中。房外轰隆一声,炸耳的春雷带著一种大厦将倾的不祥预兆撕破了眼前的宁静,被子里的男人忽地将川泽推开,身体跌跌撞撞地冲向屋外,
春夜的雨并没有寒意,但是千叶却好像是在严冬里失去了保护的幼兽,颓然地跪在空荡荡的庭院中瑟瑟发抖……
孽
转眼间到了六月,临海的兵库岛又到了一年中最多雨的季节。满眼望去早已不复昔日满目粉樱的绚烂,阴霾的天空下只有灰白的人影偶尔穿梭於寂寥无声地海港周围。
已经连续下了好几日的雨,潮水涨的很厉害,莫说是寻常船家,就是像白水,千叶这样的大商户都不敢轻易派船出海。阴翳潮湿的多雨天让日子越发难熬起来。
“先生,你又来拿药啦?”
轰隆隆的一阵雷声刚过去,药铺的门就被人敲开来。瘦瘦小小的药童从门里探出一只小脑袋,看清了来人的面孔之後才笑嘻嘻道,“药都准备好了,就等先生来呢。”
门口站著的人一身淡色的简易和服,看上去是普通人家出生,可是那孩子对他似乎十分尊敬,热情地把他请到药铺里去。那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个字,沈默得近乎有点冷漠,
“老师都嘱咐我啦,说这种天气腿伤不好养,药要常换才行,万一闷坏了,那腿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