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你怎会这麽想!”千叶上前一步抓住兼人的手,透过这双略带颤抖的手兼人可以想见对方内心的波澜。看到千叶狼狈的模样,兼人的心里却提不起一丝的快意来。或许说,他心底其实真正的恨的也许并不是千叶。
在这麽多年的相处时间里,看到千叶的疯狂,心底的怜悯早已压过了当初知道真相的愤恨。说起来,他们其实是一样的可怜人,都在追求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不过邀请函上应该不是只写了你的名字吧。我若缺席岂不是显得我们怠慢了。”兼人难得没有在如此沈重的话题後露出阴沈的表情,这让千叶提著的心慢慢放下。他发现这次重伤之後兼人的脾气似乎比从前好了许多,不再跟自己争锋相对,亦不会拿不屑讽刺的神色看著自己。
兼人转变的原因千叶已经无心深究,像他这样精明万分的人在这种时候竟也会被一时的快乐冲昏了头脑而完全想不到转变背後的含义也只能说爱情实在是令人盲目啊。
随著千叶上岸赴约的兼人毫无悬念地在府邸里见到了数日未曾碰面的川泽。他带著家臣和未婚妻由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近府邸,与之相比千叶这一方就显得单薄了许多,加上贴身守护的武士也不过区区五人而已。川泽在门外看到兼人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可是兼人却看上去自然了许多,仿佛之前什麽也不曾发生过,他看到川泽时脸上脸上依然挂著那种父亲式的威严。
在两人之间发生了那种悖论之事以後再看到如此平静地兼人,川泽却好像受到了打击了一样。整个晚宴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连由香亲密的说笑都没有注意听清。
他的所以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对面的两个人身上──不时为对方夹菜倒酒的千叶和常常笑著接受的兼人。看到这一幕他有种异样的错觉,好像自己是被排斥在他们之外的第三者。
虽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可是川泽无法压抑住内心想要闯入他们之中的冲动。所以一场晚宴他吃得兴致索然,直到他看见兼人先一步离席才发觉自己的整颗心也好似跟著一起离开了。
晚宴的尾声,川泽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赴宴的目的而居然追随著兼人一起离开。这让一直在暗处细心观察川泽的千叶很不放心。要不是还有公事在身,他真恨不得立即将兼人带走。川泽眼中的意图太明显了,这哪里是一个儿子看自己父亲该有的眼神?
(十二 上)
果不其然,兼人未走出去多久就听到身後传来川泽的声音,对方仍然是很不客气地直呼了他的名字,但好像叫完了又有点心虚。兼人转过头去看著他,过了半晌才开口更正道,“论理说,你该叫一声父亲大人才是。”
或许是因为兼人的态度太过於平淡,川泽一时之间竟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他原设想过很多种两人见面之後的结果,但没有一种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尴尬。
这段时间冷静下来之後,川泽似乎也慢慢开始整理自己对於兼人的感情。从儿时的依恋到长大後惊闻背叛的恨意,所有的感情都好像是被单纯的爱恨所左右,但其实仔细想来又并非如此。
没有什麽感情是绝对的,如果不是心底对他一直有那麽执著的爱意,又怎会恨得那麽刻骨?
“你今日受邀前来,该把握好机会为白水家多谋些利益才是,这样跟著我出来就不怕让千叶抢了先机麽?”
兼人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背向而立,他的背影像是水墨画里的一个疏淡的浅影,有著很漂亮的轮廓,但不真实,镜花水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