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朕的众皇妹之中,朕与四皇妹最亲。她为我天都远赴异国,朕竟然不能亲自相送,那朕当这个兄长、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栾天策闻言勃然大怒,拍着龙椅的扶手而起,厉声斥道:
“朕端坐朝堂,真正能亲自处理的大事又有几件?何来你口中所说的国君不可一日不朝?此事就这样定了,朕相送公主并非失德,而是表彰她为我朝牺牲终身幸福的大功。尔等有事奏于相国,他自会为朕分忧解难。”
包括名家将领与门生在内的众位大臣都因天子动了大怒而深深垂头,没在这个时候说话。余怒未消的栾天策却见闻言昂头向龙椅这边望来的名忧尘孤身傲然挺立,好似若有所思,皇帝心中莫名微跳,他目光越沉,保持怒容拂袖离去。
名忧尘从昨晚皇帝的失态中能感到栾天策深觉对不住栾苓萱,他理解皇帝明明不能响应安宁公主、却必须藉用对方抚平边境纷扰的矛盾心情,相信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乐意这样做。
但是,他昨夜反而利用栾苓萱对栾天策怀有的愧意与无法说出口的爱意,趁机促使那个表面受尽尊宠、但实则可怜的女子下定决心,要为两朝百姓的和睦共处牺牲自己的幸福。
名忧尘想到这里,心中微觉怜悯,但他不得不结束思绪,因为名家的人前来拜见,纷纷说道之前皇帝在朝堂上发的牢骚与怒气,深感君王有不满猜忌之心,他们觉得如此发展下去对名家不好,特意前来询问名忧尘有何应对之策。
其实名忧尘知道这些忧心如焚的人里面很多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更有不少野心勃勃之徒。他神色淡淡的一一应对,或褒或贬的安抚了一阵,将族人与众门生打发离去。
终于安静下来了,接过沉夜送过来的茶轻轻呷了一口,名忧尘陡然感到一股浓浓的倦意由心底生出,迅速涌向四肢,压得他的身体沉沉的,似连说话或眨眼也觉非常疲累。
一件外裳搭在名忧尘肩上,他没有回头,天下敢肆无忌惮亲近他又不让宫婢和内侍们通传的人当然只有栾天策。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忧尘,你也不赞成朕送苓萱去隋晏国境吗?”
“微臣的确不赞成皇上离京。不过细想下来,隋晏是我朝亲密的盟国,其国君的妹妹又嫁予胡夷大领主的胞弟为王妃,对方也算是与我邦与胡夷同时交好。皇上前往隋晏理应没有危险。”
“从胡夷之地出发往隋晏,与我天都境内前去那里的路途和花的时日差不多,朕应该不会有事。莫非对方有什么动静,朕与忧尘还不知晓?”栾天策听名忧尘语气淡淡,似有松动,不禁叹息着再言,“朕与苓萱就此别就与她再无相见之日了,亲自相送也合情合理。”
“皇上务请多加小心,所到之处须得小心布防,以防不测。”
“朕明白。此去一切皆以忧尘之见安排出行,定保无险。只可惜你要留在朝中代朕处理政务,不能与震随行。”
“世上难有两全其美之事,皇上既然下定决心亲送公主,定会付出额外的代价。所幸皇上之前为了安宁公主大嫁做足了准备,如今兵部和礼部只须多加护卫与增设皇帝出行的礼仪即可。”名忧尘轻声说道。
“此次送行是朕最后为苓萱做的事了,朕希望她风风光光嫁出去,受尽世间女子羡慕。”栾天策收起之前在朝堂上的暴怒之态,他由衷对眉间轻皱的名忧尘说着,没有忽略面前人眼中的那抹浓浓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