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快上早朝了,皇上与微臣不如就在榻上稍事休息。”
名忧尘摇摇头,转身睨向立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大内统领淡然开口:“段雨孜既知她送出宫去的亲子身亡,可见前朝余孽仍然与宫中有联系。朝廷平日养着你们,难道就是让你们任那些贼人逍遥自在的吗?”
名忧尘此话说得虽轻,但那些统领吓得脸无人色,跪地请罪,跟着退下彻查禁宫去了。
“段雨孜隐藏身份多年,宫中侍卫想要查出与她私下联系之后恐怕极难。不过阮氏皇族应该绝后了,其他潜伏在宫中的余党定会寻机逃出宫,我们此后多加戒备应当无事。”名忧尘转头对栾天策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他帮着名忧尘将栾嘉悦小心放到榻上,君臣二人跟着躺在榻床里侧与外面,让小公主睡在他们之间。这样的环护让栾嘉悦放下心,最终疲了,闭眼沉沉睡去。
轻轻抚摸栾嘉悦软软的发丝,名忧尘见这孩子在熟睡中仍然捏着他的衣角,眸光更显柔和。抬头,他见栾天策深深凝视他,二人毫无预兆的目光相对,好像都不知如何开口向彼此倾诉心里的话,忍不住都是一怔。
“朕记得小时候也是这般哄着苓萱睡觉的。”良久之后,栾天策收回目光,打破沉默,他的语声里裹着怀念,带有苦涩。
“皇上那时也乐在其中。”名忧尘轻声说道。
“你别看那丫头如今性烈冲动,小时候她很怕生,只缠着朕陪她玩。五弟很喜欢把她的东西藏起来,然后在一旁看着她着急;二哥体弱无法出力,每次她都是哭着来找朕相助,朕最终也帮她找到失物。不过在苓萱八岁之后,朕就再没见她哭过,反倒是经常摆出皇姐的姿态教训调皮的竣泓。”
栾天策说到这里,心情稍好,但他脸上刚刚扬起笑容,目光又黯淡下去,“可是刚才那么要强的苓萱却哭了。她明白和亲之后便与朕、与她母后,还有生她育她的天都永别了。”
“公主的泪水代表她成长了,虽然骨肉分离,但公主此去是为了两国百姓。臣相信胡夷的大领主既然想与我朝修好,他定会好好善待公主的。他在求亲国书中说此生永不纳侧妃,也足以看出其真诚了。”名忧尘柔声劝道。
“那丫头对朕怀了别样的心思虽是大大不该,但她怎能认为朕会因此看不起或厌恶她?”
栾天策摇头喃喃说着,情不自禁握住名忧尘的手。
“朕如今明白终日想着一个、念着一个人,希望与他携手共白头、永生相伴的滋味,又怎么会怪苓萱那个傻丫头付出的真心?”
名忧尘没有说话,他感到栾天策掌中的热度包着他的手,似快传进心中,烫着他的胸口。默默凝视皇帝的幽暗眸光慢慢垂下,避过对方露骨的剖白。
“竣泓走了,二哥不在了,如今苓萱也即将远去他乡……她远嫁之时,朕一定要亲自相送,护她出了京城再返。朕身边亲近的人渐渐离去,剩不下几个了,莫非朕逃不了自古以来身为帝王者‘孤家寡人’的运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