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李终南用余光瞥见那侍卫,长着一张异族的脸,标志异常,强健的体格透露着他不俗的武艺,是实打实的练家子。
“不劳烦这位大哥,我自己来便是。”说罢便伸手要去接过那伞,那侍卫一动不动,眼底浮起寒光。
“丹惕,不得无理。”那侍卫听得李韫纬这样一说,才递上伞。
李韫纬恼怒似地瞪了那侍卫一眼,又冲李终南道:“那你为甚么不是韫字辈,你直接告我就行,不用给我讲那些个道理。”方才那么一绕,让李韫纬是有些背后发凉,现在对这个莫名多出来的八哥是又好奇又有些惧怕。
“我本原名便是李韫世,是韫字辈。”李终南耐心道,“我的生母是尤夫人,娘生我之时难产,险些要了娘的性命,而我出生时没有哭声,爹以为我死了,却被路过的一位得道高人所救,为谢那人救命之恩,便让那位高人为我取名。于是便有了‘终南’二字。我虽是捡回一条命,但身子还是孱弱得紧,我是我娘第一个儿子,爹自然爱惜得紧些。”
李终南略微停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后来,爹送我去了一个十分著名的门派,那里有位医师医术十分了得,于是我一边在那里养身子,一边与师尊学些歧黄之术。爹与娘隔三差五便会去探望我,后来娘身体每况愈下,他们才去了少了些。”见李韫纬还有些将信将疑,又瞥见身后跟着紧盯自己的一众侍从,叹道:“你若问问你的哥哥姐姐,他们都是知晓的。”
“那你为何不在李府住过,我怎么不曾见过你?”李韫纬又问。
“我自然是住过的,十年之前,你尚小,记不得了。”李终南又环望四周,“虽这年不曾回金陵,我却是在京城李府住过一些时日的。”
“那不是本家,没甚么意思。”李韫纬言语中充满了十足的不屑,“那你既然十年都不得回来,怎么突然现在回府了?”
李终南自然是想到这次回府,不仅是李韫纬,李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会有此疑问,于是道:“说来惭愧。我于外面漂泊多年皆是身不由己,在那个门派学习自然是入了那一派,我自然了却了外面那些事后,还是想回家的。”
“这样。”李韫纬觉得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江湖门派的大小规矩之事我是听说过一些,你接着说罢。”
李终南又叹了口气:“后来……之后的事,我之后再与你说,可好?”李终南声音温润,听得李韫纬止不住地点头,越发觉得李终南可信起来。
“这些,爹是不是都不曾与你说过?”
“是了,爹确实不曾与我说过。他太忙了,我很少见他。”李韫纬声音中不知觉的带了一丝惆怅。
“这里,八哥。”两人沿着李府的庭院走了好一会儿,李韫纬终于停下,指了指一间厢房,“你就住这里罢”
顺着李韫纬手指得方向看去,只见一副牌匾上书“秋水阁”。
“我之前是住在有睆室的,怎么刚一路过来竟是没有瞧见。”
“有睆室?”李韫纬一愣,又深深叹了口气,“说来可真真不巧,前几日不知怎的院内突然走了水,还偏偏是那有睆室,八哥想住可是不能如愿了。”
“有睆室不在了,那名唤绯莱的婢子可还在这府上?”
“我不曾听过这个名字,我叫人去问问罢。”
见李终南若神情淡漠,李韫纬以为他不悦,忙道:“这间房子也是极好的,这是大娘生前常住的一间,若你真是大娘的儿子,爹爹和六哥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李终南微微颌首,一边谢过李韫纬一边抬首端详那牌匾,过了片刻,幽幽道:“爹果真爱我娘亲爱得紧。”
“你怎知晓?”
“有美人可语,秋水隔婵娟。”李终南轻声默念道,见李韫纬一脸茫然,笑道,“怎么?你的绝艳先生不曾与你讲过?”
“不曾,爹与先生都不曾说过。”
李终南见他饶有兴趣,又道:“爹是不是很少与你提起大娘?”
“是。”李韫纬点头,“我娘跟我说不要在爹面前提起,若爹不提,就不要说。”
“你见过大娘吗?”
“见过,大娘可好了。”李韫纬激动起来,声音也高些,“大娘见我有些害冷,便让厨房给我煮了姜汁,还命人给我缝了新衣服。”
李终南听着,眼底也泛上了温暖的颜色,李家子嗣众多,本操持李府上下已是不易,难得自己娘亲还记得这些个孩子们。
“十五弟,你带我去看看大娘的牌位如何?”
“好,八哥。”刚应下,李韫纬便瞧见李终南憔悴的面容——现在离得近些李韫纬才看得清,李终南的脸真是惨白得可怕,映出了他惊心动魄的双眸,白色衣衫早已沾满了一路的风尘,李韫纬下意识抬手去揩李终南袖口的泥泞,却被李终南一个不着痕迹地错手躲开,李韫纬一怔,自觉有些失礼,忙道,“八哥,你先歇着,我遣几个婢子过来给你换一身衣服。遂抬手遣了跟在身后的大部分婢女与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