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西施咒是为娘这辈子能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你若能活下去,千万千万,别怪为娘。”
那婴孩,是幼时的安戈,那女人,自然是他的生母,白瑛。
白瑛抱着襁褓里的婴孩,在永安县城外一处地形险峻的雪山哭泣。少顷,她恍惚瞥见山脚下追来的教众,仓皇放下婴孩,打开脖子上拇指大小的项链,取出一只火红色的绿豆大小的蛊虫,低头念了几句咒语,那蛊虫便跟复活了一般,爬上安戈裸露在外的手臂。
白瑛复活蛊虫之后,停止了咒语,只趁它咬出婴孩的第一滴血时,无比郑重地道了一句:
“珩域极西之地,穹山无底之泉。十五圆月,以青玉平镜取光照之,可得心法。”
这心法,是平教代代相传的神功。
到了白瑛这一任,本该继承这位子的兄长出奇离世,教主之位高悬。白瑛身为公主本该挑起重任,练习神功保护教众。但她却将神功的心法藏匿起来,既不练习,亦不示人。
因为那神功讲究无心,需要七情六欲祛除干净方可练习,而她,陷进了每个女人都会疯狂的爱情。
她爱上了安胄,在王室中有铜墙铁壁,平教的爪牙伸不进来,但这铜墙铁壁也有瓦解的一日。
那时安胄陷入王室纷争惨遭追杀,平教教众看准了机会,在他们逃亡途中趁虚而入,逼迫安胄交人。
白瑛带着安戈一路逃亡,现在,终于到了穷途末路。
蛊虫在安戈的小臂咬了一口,随后顺着爬了进去,接着,便带着白瑛的绝言封印在血脉里,终年沉睡。
西施咒,是封印之咒。
而唤醒它的,只有彼岸符。
白瑛掏出雪白的丝巾将血迹擦去,但臂弯里那个宛如“守宫砂”的红色印迹,却一直留了下来。
“孩子,娘对不起你,但平教的心法不可失传......原谅娘。”
平教的教规,教主若死,便由教主之子继承,若子已死,便交由其孙,世世代代,不可断绝。
白瑛是个极其矛盾的人,正如她当初决定放弃教主之位追随安胄一样。她一方面不想让心法失传,一方面又不忍心安戈被抓回去,以无心无欲之身练功。
两头都不敢面对之人多半会选择第三条路。
于是她只有逃,用自己的命,为安戈拼出一线生机。
匆匆话别之后,她又将外袍脱了裹在安戈身上,只露出半张小脸蛋,随后将襁褓藏在一棵香樟树下。转而跑上分叉路的另一条,将追杀之人引走。
当时平教由黑胡子巫师领导,前后只有一句宣言:“杀白瑛,留其子。”
显然,他的目的是掌控安戈,令其修炼平教神功,挟天子以令诸侯。
却不料他们将白瑛和她怀中用稻草包裹的“婴孩”追到山巅之时,白瑛纵身跃下了山崖,尸骨无存。
末了,白瑛并没有死,只是伤了后脑,变得有些痴呆,许多事情便记不清了。
譬如,她在哪里丢下的安戈。
两年后安胄已是未国君王,将她接回王宫。然则她念子成疾,整日恍恍惚惚,清醒的时候很少,只让安胄派人去找孩子。
安胄说,天下之大,无处去寻,何况咱们孩子身上又无胎记,只怕踏破铁鞋无觅处。
白瑛却说,有的,他左臂有块红色胎记,朱砂的颜色,漂亮得很。
安胄觉着怪异,他之前抱过孩子,分明没看到手臂上有什么印记。但知子莫若母,他还是依照白瑛的意思,昭告天下,甚至派了钦差大臣民访。
无果。
那一年,安如意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