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箫寒立时转攻为守,开始留心路西归的破绽。
熟料倏然之间,竟听得殿内传出一阵闷响!
原箫寒心道不好,再顾不得什么,强行挡下路西归流火般的术法,再掠过拦路的玄武,闪入白玉殿内。
抬眼一望,却是震慑当场。
那微芒莹润的玉阶之上,幽光飘浮的冰棺之前,有阵法悄然无声运转,阮霰持刀垂首,半跪在地,所处位置,赫然是阵法中心。
大阵之中细碎微光流转,气机涌动,掀他衣袂翻飞、银发起落,美得苍白脆弱。
他定然是痛苦的,三魂之中唯余的两魂瑟缩成团,握紧刀柄的手指节泛青,肩膀抖得细微且频繁,眉心紧蹙,鸦黑的眼睫不住颤动,薄唇更是直接失了血色。
——阵法正吸走他的元力,一点一滴,汇入他面前的冰棺。
原箫寒眉头紧拧,正欲赶过去,却闻路西归带笑的声音响起在后方。
“你以为,殿内没有我族图腾,入内便安稳无虞了吗?你以为,你们破坏的那东西,便是真正的阵法吗?”
路西归身骑妖兽白虎尸骸悠然而来,坐得高,视线正好与冰棺齐平,扫了一眼阵中的阮霰后,表情骤然严肃:“此人竟是……”
紧接着,路西归涌现狂喜之色:“这是复生之力!能复活死者的神秘力量!”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苦寻数百年而不得,无奈出此下策,以尸毒作引,召唤鬼月之力,试图借此唤醒阿遥。没想到,这一招使出不过一日,拥有复生之力的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哈!真是天助我也!”
路西归笑声震天,边说,边驱使白虎往玉阶狂奔,行至中途,却见一抹绛紫色身影过眼。原箫寒提剑,拦在阶下,冷眼肃杀。
三尺长剑通体玄黑,暗纹上剑芒轻淌,剑尖一划,玉石铺就的地面便出现深深凹痕。
“你最好思考一下,动了他,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原箫寒脸上漫不经心表情悉数褪去,半眯着眼,声音凛寒,“把阵法撤了,否则,我连同冰棺里你想复活的那人,一同毁掉。”
第二十六章 摇摇欲坠
冰棺之侧,银芒倒转, 幽幽咒文掠过半跪之人脸颊, 游走线条紧绷的脖颈,最终与素白衣衫重叠, 再难分辨。
这些东西看上去轻若无物, 却是令阮霰痛苦万分。
咒文正蛮横地将他体内神力抽离,感觉形如撕扯血肉。心音仿若擂鼓, 耳畔鸣响尖锐之声, 引得后脑阵阵发痛。神魂更是遭受辛夷族特有的秘法压迫,瑟缩着、颤抖着,几乎要被碾得四散了去。
痛的时候, 阮霰总会握紧手中的刀,但如今所持,不过是把普通长刀, 刀尖抵地, 几乎要被折断。
阮霰眉头越蹙越紧。他能感觉到原箫寒正同路西归对峙,能听见两人正在交谈, 但当声音传至耳畔, 便散成了飘渺虚无, 捕捉不清只字片语。
这证明他的五感在渐渐消失。
“耐心一些, 阮霰。”他开始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总能找到脱困之法, 毕竟镜湖底下, 那耗费金陵阮氏半数财力才布成的大阵, 不都被你打破了吗?”
沉沉一番吐纳过后,他又道:“耐心一些,但凡是人为的东西,必然有其破绽。”
这个时候,原箫寒强行塞进他口中那颗药丸,效力再度涌上来,清凉之意漫过武脉,流转十二经,让他魂魄受到的刺痛逐步减轻,灵台趋于清明。
阮霰尝试着睁眼,没成功,于是外放神识、查探四方,并根据已知信息,做出推论:
这大殿上至关重要之物,无异于身前的冰棺。又及,辛夷族精通生死轮回之说,路西归将一具数百年前的尸身存于棺中,并设下结界维持其不朽,不难猜出背后缘由。
——路西归要复活她。
不过,刀鞘上残存的神力,能够为活死人肉白骨之用,倒是令阮霰感到惊讶。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以这点震惊转瞬即逝。
他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威胁路西归,但前提是,至少能在阵法中自如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