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杀厚着脸皮,温声哄道:“哥哥许久没见到你了,想背你走上一程。”
赵静听到此处,双颊飞红,终究还是拿白净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乖乖趴了上去。
赵判官强提一口气,稳稳背着赵静站直了身,一步步踱到孽镜跟前。
赵静方才已经照过一回,只觉自己在镜中秀如芝兰玉树,可叫赵家门楣生辉,自然无惧无怕,轻声问:“哥哥也喜欢照镜子?”
可赵杀毕竟是二十多年的老判官,寻常鬼卒、过往阴魂怎及他慧眼如电,此时定定看着宝镜,发现自己镜中之影,颈项上缠着一双化作白骨的鬼手,心中难免一阵钝痛,嘴上却认真道:“喜欢,我家阿静长得好看,我多看几眼。”
赵静一时心荡魂飘,乖乖抱紧了赵杀。
赵判官在他分心时,已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锦囊,随手抛进镜中,只见得孽镜层层荡开涟漪,须臾过后,便全数笑纳。
他背上背的狰狞鬼影,随着这点功德捐出,在镜中缓缓变化形貌,足足有一炷香的工夫,才勉强化作一只三尺高的纤长小蛟,生着拇指大的圆润小角,蛟身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有余。
赵杀愣了一愣,将手贴在镜面,凑上前细看,等看清楚小蛟不曾断鳞折角,精气完足,眼中凛然之色这才变得一片柔和。
阿静罪孽之深,自己十余年功德还不尽,但再过十年、二十年呢?他堂堂伟男子,总有一日,能护得意中人周全,在镜中抹去留影。
赵静见他看得这般久,脸上烧得更红,忍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缱绻睡意,低声催道:“哥哥,别看啦。”
赵判官听得好笑,一颗心却柔能绕指,咬着牙把赵静颠了一颠,背高了两分,大步朝鬼辇走去。
待他回了家,依旧是施展法术,把手背黄色桃花印,变成一株桃花树种。
赵静困得坐在一旁浅浅打盹,间或惊醒过来,看一眼院中养得腰粗枝肥的红色桃花树,又看一眼另一头的欣欣抽条的白色桃花树,而后睡意复沉。
赵判官低声问:“阿静,哥哥在地府当的是判官,府邸自然比不得赵王府……一旦手中有了闲钱,定会用心装潢,叫你们住得舒服。”
赵静此时只恨阮情奸猾,许青涵卑劣,但自己委实死得太迟,半点怨不得人。
他心里多少有些委屈,忍着睡意,偷偷掰着手指,点了一点哥哥生前沾花惹草的数目,眼前骤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