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册立之事,在大燕也是一样吵嚷不休、甚至发生血腥政变的,所以我多少能理解西凉王族定下的规矩,毕竟强者为王嘛。只是我的孩子要是为争夺继位资格,使出那陷害、下毒之类的肮脏手段,看我不亲自废了他的手。”
“炎,你好狠!”
“这不是狠,是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为人根本。也是我爹爹常教导我和皇兄的,他说做任何事都要有规矩、有尺度,不能为私欲、权力而伤害手足。为君者若不能心存善念,眷顾手足亲情,那又如何关爱得了国民?”
“炎,你说的好啊!”伊利亚大力鼓掌道,“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上面去?”
“这些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炎突然轻声叹气,“等到自己快要当爹的时候,才明白当年父皇和爹爹为教导我们操了多少心。”
接着,炎又说道:“虽然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如果西凉老国王能有一点身为人父的引导,就不会发生丹尔曼在宴席上下毒谋害乌斯曼的事了。”
炎听乌斯曼提起过这件事,对此一直如鲠在喉,年幼的兄弟之间如此针锋相对,当真不应该。
“下毒?”伊利亚好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以前的事,你应该还没入宫吧,不知道也不出奇。”炎便把乌斯曼当时说的事情讲述给伊利亚听。
如此惊险之事,伊利亚自然听得津津有味,还为君上捏了一大把冷汗,一旁的老嬷嬷却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嬷嬷,我哪里说错了吗?”炎注意到她眼里的疑惑,于是问道。
老嬷嬷倒也坦率,直接道:“回禀王后,那次宴会奴婢也在的,给宫里的妃子们端茶倒水。”
“是么?你可亲眼瞧见丹尔曼王子在点心里下毒吗?”伊利亚立刻问道。
“没有。”老嬷嬷摇摇头,“那阵子丹尔曼殿下正病着,老祭司说殿下是得了疫疾,得在祭司塔里治疗。那天出席宴会的只有乌斯曼殿下。我记得当时大家谈笑正欢时,乌斯曼殿下突然打翻了一篮点心,吓得众人一跳,后来才知那点心是有毒的。那时宛妃正巧站在乌斯曼殿下的边上,她看到乌斯曼殿下打翻篮子就急匆匆地走了,所以宫里一度传言是宛妃下的毒。”
“这怎么可能,她是乌斯曼的亲生母亲。”炎觉得这嬷嬷大概是老糊涂了,且乌斯曼明确说了,丹尔曼在宴会上,是他下的毒。
“王后您有所不知,这两位殿下虽是一母所生,但关系极差。”嬷嬷一直伺候着君上和王后,也不见外,直接道,“原因就是苑妃太偏心,只疼爱丹尔曼王子,对乌斯曼王子不闻不问,所以两位王子势如水火,从来不会出现在同一场合,哪怕是老国王的寿宴,也是来一个不来另一个的。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那就是苑妃造的孽。”
“说起这事,我也听说过一些,”伊利亚插话进来,“君上和他同胞兄弟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差,简直是世仇哇。炎,上次得知你有孕后,君上赦免过一批罪人,把前些年与他争抢过王位的那几个死囚都放了出来,流放到戈壁滩去了。唯独丹尔曼还在地牢里,君上亲口说过,要把他关到老死呢。”
“看来他们兄弟俩真的是水火不容啊。”炎想了想,看着老嬷嬷道,“我知道了!那日丹尔曼是借口生病不参加宴会,其实是躲起来了,想暗中谋害乌斯曼,但没想行踪暴露,被乌斯曼看到了!”
“可那日确实没人见过丹尔曼王子。”这老嬷嬷还挺执拗的,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吧。
“但乌斯曼的记性这么好,没理由记错的。”炎和老嬷嬷杠上了。
“好了,炎,不过是陈年往事,不值得深究。”伊利亚笑嘻嘻道,“炎,你若不想吃,我可就不客气了。”
“好哇,你吃就罢了,还偷偷往兜里藏。这么快就忘了‘规矩’。”炎看到了,伸手去掏伊利亚的口袋,伊利亚笑着挣扎,两人闹开了。
老嬷嬷也笑了:“果子还有,王后莫要着急。”
吃完果子后,老嬷嬷就回乌斯曼身边伺候了,炎打了几个哈欠,犯起瞌睡。
“你眯会儿吧。”伊利亚说,“等太阳落山时,我会叫醒你的。”
炎看看天色,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呢。
“也好。”炎躺进贵妃榻内,向左侧懒懒地卧下,伊利亚帮他盖上一张羊毛毯。
炎没多久就睡着了,伊利亚一直坐在边上的扶手椅里看书、喝奶茶。
但他一个手滑,茶盏歪倒,奶茶流了一桌,把炎的书都给泡了。
伊利亚慌忙抢救牛皮做的古籍,拿手帕掖干茶水,还好只湿了书角边缘,晒一晒就好了。
不过封皮上沾了不少奶茶,有些粘手,伊利亚想要拿到外边的喷泉里去洗一洗,抬头看到炎睡得正香,别看亭子里就他们两人,实则护卫森严。
伊利亚便拿起书,走出凉亭去喷泉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