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避不曾见过眼前这位“声名远扬”的美人师叔,因而僵坐在他们中间,连筷子也动得战战兢兢。
晏欺倒是个若无其事的,病后的饭量简直大到不可比拟。薛岚因素日里吃相一贯猛如虎,眼下反像是节食不动了,就这么撑着一节胳膊,傻傻偏头瞧着人家。
瞧来瞧去也不知瞧了有多久,反正总觉得是不够看的。他的师父,前段时间几乎是吊着命在阎王殿外擦着过的,如今就紧紧挨着坐在他跟前,纵只是端碗握筷这些再寻常不过的简单动作,也足以叫薛岚因看得心生甜腻,同时又徒增忧虑。
仿佛害怕自己一眨眼睛,身边活生生这么一个人儿……便又消失不见了。
晏欺当然不知道自家徒弟此刻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情,只让那一双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出声问他:“看什么?我脸上粘了米吗?”
“啊?……没、没有!”
薛岚因适才回神,慌忙将傻笑止住了。晏欺伸手过去,往他碗里夹了一根排骨:“好好吃饭,别想些有的没的。”
薛岚因忙道:“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晏欺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道:“……傻子似的。”
傻子只作没听见,也向晏欺碗中夹过一块瘦肉,小心翼翼将表层的葱花剔了个干净。两人无言对视片刻,均是笑了。
对面坐着一个易上闲,先时没怎么吭声。到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将碗筷狠狠一敲,冷声斥道:“吃饭就该有个吃饭的样子,哪儿来那么多闲话?”
薛岚因道:“夹菜而已,叮嘱两句,又不嘴漏。”
易上闲瞬时凌然道:“你还顶嘴!”
“行了,少说两句。”晏欺淡道,“都要学你这样,谁还吃得下去?”
易上闲一口怒气没提上来,余光瞥见桌角边上的程避正怕得瑟瑟发抖。再怎般大的火气,这会儿也浇了个半凉,当即握着手里的筷子不说话了。
半晌安静过后,晏欺许是想起什么,又向他道:“眼看开春在即,聆台一剑派推选新任掌门一事,你作为与之同盟多年的长行居主,难道不率先做出一点表示?”
易上闲面色一顿,很快反应过来,冷笑不屑道:“表示什么?他们推人上位,难道我还要去沾一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