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因微微垂下眼睫,勉力将那晦暗而又狼狈的色彩一一往回收敛,尽数掩入森森瞳孔深处。
“不用了。”轻轻笑了一声,他忽然如是说道。
晏欺脸色一变,瞬间略有愕然道:“……你说什么?”
“我说,不用了。”薛岚因漫不经心地道,“你马上不就要动身出谷了么?届时外界是如何一番别致景象,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不就是了,又何必非要抓着我问?”
晏欺眼神骤凉,声线亦难免压了一丝薄怒道:“薛小矛,这就是你对师父说话的态度?”
“不好意思,我叫薛尔矜。”薛岚因冷冷扬起左手拇指上异常醒目的鎏金方戒,凌然直视着晏欺宛若刀割的双眸,一字一句地道,“你现在可不瞎了,晏小公子,日后出了这洗心谷底,又有谁知道你曾是我师父?”
“你……”
“反正待时间过得久了,你一人在外游遍大江南北,肯定能慢慢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你心里本来也就这么想的,是不是?”
这一回,当真轮到晏欺哑口无言了。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而且还就在不久之前的昨天。
不得不说,薛岚因对他每一份自以为是的小心思,都洞悉到了一种异常明了的程度。可能这也是当时的晏欺,为什么能迟迟忍着不对他发火的原因。
只是晏欺那样心高气傲一个人,永远不能容许任何人三番五次触犯他忍耐的底线。
薛岚因既然一次把话说得绝了,他晏欺亦不会再跟着产生半点自作多情的踌躇。
因而他冷笑一声,顺势抓过涯泠剑握实在手心里,不假思索地转身就走。
偏在此时此刻,后背猝然传来一阵温热。
薛岚因几乎是赶在同一时间里,探出双臂将晏欺强行拉向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他身上盘踞整整一夜的高热尚未退尽。那堪称残忍的温度烫得晏欺整颗冰冷的心脏都在难以自抑地发出阵阵悲鸣。
“……你别走,别走!我不准你走!”薛岚因颤声道,“留下来,当一辈子我的师父,永远陪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