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人半仰倒在床头,一人靠坐在床尾。
彼此似都藏有一份难以吐露的沉默与困扰,可偏偏谁也没先壮着胆子去开这个口。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即醒即碎的幻梦。二人在潜意识里,都清楚你来我往的交缠亲吻意味着什么,但说到底,他们好似更愿意将真相踩在脚下,埋没在地底,让割裂了的情绪醉倒在铺天盖地的烂泥滩里,自此无人问津。
自此无人问津。
……亦或是,压根没有迈开脚步的那点勇气。
夜晚将雕窗外最后一缕光线吞噬尽了。夏至过后的酉时总频繁生着沉闷的雾霭,像是天空敞开大门呼出的一口白气,灼至人心的每一处裂缝都在蒸腾。
薛岚因微微喘息着,倚在薄毯上,仰头去看晏欺黯淡光线下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那是一副缱绻与凌厉并存,似矛盾刻意沉浮,又似平板无波的锋利五官。
狠,是水滴融在心底的;柔,却是刀在往骨子里刻。
薛岚因动了动嘴唇,唇角还隐隐沾了一丝未试干净的水光。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只觉像是沾了口糖,甜的有些发苦。
“我……没法去见他。”
呼吸可闻的大片寂静里,晏欺突然开口说道:
“……见不了他。”
“啊?”薛岚因愣住了。思虑一番,慌忙将纷涌而出的杂乱心绪收敛回去,才恍惚想起晏欺所说的“他”,是在指秦还。
“师父一生为人正义刚直,从不屑与任何邪门歪道为伍。”晏欺木然靠墙坐着,单薄的背影正似桌案间被微风卷起的纸张,“自他以身破解劫龙印那日起,我便立誓过后不会再动用哪怕一招半式的禁术。”
薛岚因沉默片刻,道:“但你食言了?”
晏欺道:“嗯,我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