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立轩点点头,重新坐下,对他们会谈什么好似一点不关心。
碧桃却很紧张:“我……我都说了,穆公子,我还很忙。”
穆清彦越过葡萄架,站在她面前:“确定要在这儿说?”
碧桃小心的看范立轩一眼,抬脚重新走到厨房跟前,坐在大木盆跟前,伸手要抓衣裳来洗,一愣,这才想起走了神,忙抬头看穆清彦。
“穆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曾在药方买过药,泡药酒的药。”一面说,一面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碧桃低着头,遮掩了神情,但她抓着衣裳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是。我爹是给佘家赶车的,偶尔也会外出送东西。有一年冬天,老爷要给人送东西,别人都不愿去,只我爹一个人。那天偏巧下大雪,车翻了,我爹被砸了腿,挣不开,幸好后来有人经过才得救。医治后,腿倒是治好了,就是冻的时间太长,每回阴天下雨乃至天冷的时候就很难受。听人说有种药酒喝了好,我才去买的。”
说着,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都是普通的药材,也不贵。”
穆清彦不在兜圈子:“你是聪明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家里县衙派人去查了,药酒坛子里的药材和你买来的数目不符,少了一样。”
碧桃身子一抖,声音也在打颤:“可能、可能是我爹不小心,泡酒的时候弄丢了。”
穆清彦恍若没听见,自顾又道:“丢失的是‘草乌’,有大毒,不慎之下,吞入腹中会要命的。”
实则,穆林的确派人去核查了,但结果还没反馈过来。
穆清彦不过是根据碧桃的反应,猜到了,故意诈她。
碧桃尽管一直隐瞒,但她不是个心理防线重的,想说些什么辩解,张口却发不出声音。随着穆清彦一句句言语逼迫,她崩溃哭泣。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害娘子,我也不知道……”她嘴里胡乱的说着,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知道佘氏动了你买的药?”穆清彦问了关键性的一点。
碧桃拼命摇头,哽咽道:“没有!我、我那药买来,只在身边放了两天,然后就跟娘子请假,送回了家。只是……那天我去范大嫂子家送东西,回来时看到娘子从我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芝姐儿的一件小衣裳。我也没多想,娘子早先说了,想给芝姐儿衣裳上绣个花样,便以为是这件事。
后来请假回家,把药包给我爹,我爹早买好了酒,只差药材了。我爹把药包打开,要我给他说说里头都是什么药材。总共十来样呢,一个个药名儿,我哪里记得清,随便说了几个,哪里知道会少了一样。”
这番辩解的话,漏洞百出。
若说碧桃不知道佘氏拿了药,为何对当日佘氏进出房间的事记得那般清楚?甚至记得佘氏手中拿了什么。
再者,她对药包中药材的描述不对。
如这种泡酒的药材,其实并不零碎,炮制的药材要么成片,要么整颗,碧桃拿去的泡酒方子,在民间很常见,都是较为平价的药材,种类只有六七种,分摊下来,每种分量很少。或许碧桃的确不认得每种药材的名字,亦或者,也不清楚有几种,但她寻来的药方,又是亲自买的药,肯定是有所了解的,六七种,可能记不清楚模糊成四五种、七八种,但记成十来种就显得蹊跷了。
说到底,从她买到药,到将药送回家,也就三四天,记忆不可能模糊成那样。
穆清彦觉得,她是在刻意逃避,佘氏动了药材,甚至动了哪一种药材,指不定她心知肚明。
碧桃未必存心想谋害佘氏,但一时的怨念,使得她装作不曾发现药材的缺失。如此一来,哪怕后来她反悔了,也不敢捅破这件事。再后来,见佘氏一直好好儿的,便自欺欺人了,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都是猜测。
穆清彦问:“佘氏待你可好?”
“娘子待我很好。”
“一直待你很好?我听说,她曾想让范秀才把你收房?”
碧桃轻轻点头:“是,那、那不是娘子本意,都是外人嚼舌,娘子实在无法……每一回大爷都拒绝了。旧年落胎后,娘子又提过,结果两人大吵了一架。其实也不算,大爷没吵,是娘子……那段时间娘子脾气不好,大爷知道,并没介意,还嘱咐我多宽慰娘子。”
“那是几月的事?”
“旧年十一月,大概月中的时候。”碧桃的记忆力又好了,对时间记得很清楚,可见这件事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
穆清彦觉得,估计范立轩夫妻的争吵,还涉及了碧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