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唐、娄两家底气也不差,田产商铺都有,自家虽无人出仕,却有官场姻亲。
这也是飞仙镇,乃至仙女庙能够一直安然的因由。
“孙玉竹自杀是确凿无疑的,唐凤飞和娄凤阳是自杀还是他杀,只是推测。这三人死亡时间都是间隔一年,又都是仙姑,不怪林嘉把三起事件并拢一处。只是,孙玉竹这事儿有些不一样。一来,她是众目睽睽死的,二来,她姓孙,只是唐家未过门的未婚妻。若说双凤牵扯到利益之争,孙玉竹却是没那个资格。”
穆清彦最初就是从最显眼的地方分析,看似有种种相似,实则蹊跷处很多。
他们初来乍到,又是生面孔,想要探查当地人的隐秘并不容易。
思来想去,反倒是同样作为“外人”的孙玉竹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孙家在镇上,但孙玉竹十二岁就进了仙女庙,只怕庙里的人比孙家还要了解孙玉竹。此外,庙外的事也得探查,有些东西倒是官家才好办,袁骋在溪云县,但对方开过口,想来无南县中有交好之人,倒是可以相托。
翌日,将高天焦礼都安排出去,穆清彦和闻寂雪出了客栈去吃早饭。
客栈也供茶饭,很是简单,他们正好要看看镇子,就决定在外面吃。
旁边有家粥铺,大锅架在炉子上,热气蒸腾,粥香扑鼻。又有一只大平锅摊煎饼,一大木盆的青菜面糊糊,刷一点点油,摊出的煎饼焦香绵软,一碗粥,再配一碟儿嫩嫩的酸笋丝,着实舒服。
吃了早饭,时间还早,但镇子上人却不少了。
镇子东头有个小集市,不仅是镇上的,还有附近村子的人挑担来买卖,赶集都要趁早。再者,还有很多人是冲着仙女庙来的,烧香拜佛要虔诚,自然也得赶早。
两人顺着石阶儿朝上,前后都是去烧香求签的人,贫民百姓有,富商也有,本地的有,外地的也有。有人来求姻缘,有人来求子,也有人求家宅和顺、科举中第。都知道仙女庙姻缘最灵,可人们求神拜佛就是病急乱投医,想着既然求姻缘灵验,其他的指不定也灵验呢。
哪怕是一样的神佛,庙宇不同,名声也有个大小之分呢。
飞仙山不算很高,卧度长,坡度和缓,镇子就落在山脚下。仙女庙建在靠山顶的位置,立有山门,庙宇占地不小,内中布局和一般道观类似。庙门前停放着几顶肩舆,就是拿两根竿子架一张椅子,抬着人上山,也有加个简单顶棚的,多是为女客使用。
庙门大开,香客云来。
进入大门,在前殿左侧有棵姻缘树,树上挂满了红绸字牌,树下也满是香烛,不少人蹲在那里潜心求拜,念念叨叨。这一幕,很是眼熟,很多寺庙道观都有。右侧是请香的地方,两人入乡随俗,要了几支香。
要说仙女庙和别的道观哪里不同,那便是供奉不同。
仙女庙只供奉“仙女”,在前殿便是求拜处。
殿内很宽敞,正中便是一尊真人比例的塑像,看不出什么材质,是彩绘,只做的十分精细,乍一看栩栩如生。这尊“仙女”水杯供奉高台,但其上有浅黄薄纱垂落,虽纱帘撩起系在旁边的柱子上,但正正巧,虚落的部分把“仙女”的面容遮住了,进来求拜的人只能看到塑像的脖子之下的部分。
这应该是有意为之。
尽管是为祭奠供奉那位道姑,到底是女子,出于种种考量,才“多此一举”。
倒是穆清彦目的不纯,特意多打量几眼,好在就是一层薄纱,半透,仔细看也能看清楚。“仙女”的面容在三十余岁的模样,一身白衣白裙,莲花冠、青纱巾,金色腰封,外罩着翠色披风,她一手虚置腰间,另一手则抓着一把宝剑。她面容清丽,气质出尘,唇边似有若无带着浅笑,目光直视殿门,似乎望向无尽的天空。
这尊塑像很别致,尤其是手握宝剑,令穆清彦也生出好奇。
不知那位道姑,是怎样的一位奇女子。
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若非有些身手,孤身弱女子如何自保?更别提去庇护他人了。
闻寂雪也多看了几眼塑像,若有所思。
在仙女像前是供台,摆着时鲜的瓜果、香炉,又有签筒、功德箱。殿内有两排蒲团,来的人或是单纯求拜上香,或是捐些香火,求个签文。在大殿的一侧设有桌椅,坐着个上了年岁的道姑,专给人解签文的。
这道姑倒不是仙姑打扮,而是穿着真正的青色道袍,面庞慈和,身边有个小仙姑站着,看样子是专门照料这道姑的。
闻寂雪道:“应该是有正式度牒的道姑。仙女庙虽四不像,但最初就是道观,建观的女子也是道士,所以但凡出家人来,都可以在仙女庙挂单。鉴于仙女庙的特殊,和尚道士寻常不会来,来的都是女尼或女冠。另外,这仙女庙的仙姑们,到了二十岁便要离开,若她们不愿离去,又不能作为继任者,那么,就没别的途径了么?”
穆清彦领会其意:“做道士?”
说白了,仙女庙就像一所“女子学院”,只有每任继承掌权者才是真正入了度牒的道士,在此之前,她们只是生活在这里,学习各样技能,给自身增添筹码,年岁到了回家嫁人。对于唐、娄两家而言,则是通过这个方式,公平角逐仙女庙掌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