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盯着穆清彦一行,若他们没进展就算了,若真找到了人……
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杀人灭口。
眼看着在这边找不到突破口,穆清彦只能调转方向:“去一趟埔水县吧。”
“埔水县?”陈十六知道那是小玉他们行骗结束撤离的地点,但一开始他们没去也是有原因的:“穆兄,当初官府接到报案,将整个县城里里外外都查过,一点儿线索也没查到。如今时隔两三年,我们还要怎么查?”
“我悄悄去过,你留下来。”
“穆兄意思是?”
“你别忘了,我们之所以来福江府,是接了委托。那个委托人只是给了定金,给的委托任务,别的什么都没交代,他不想知道后续吗?”
陈十六险些忘记了,经这一提点,立刻想起来:“穆兄意思是,那个严五也会来福江府?”
“嗯。他应该暗中跟着我们,这样才能随时知晓进度。我带着焦礼去埔水县,坐船,最多两三天就回来。高春留下打掩护,对外就说我病了,每天的饭菜照送。十六你们注意着周围的人,有可疑的先盯着,别惊动了。”
“放心吧穆兄!”陈十六莫名觉得刺激有趣,热情高涨。
当天夜里,穆清彦带着焦礼,避人耳目寻了一条船前往埔水县。
撑船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很壮实,加上他的船就是当地寻常的渔船,一半甲板一半船舱,船舱看着矮,要弯腰进去,加上舱内下凹的深度,刚好够穆清彦站立。相较起来,焦礼个头更高,头顶紧贴着舱顶,但舱内两侧都是长板可以落座,中间有张小方桌,角落还收着小风炉,有锅铲水壶等物,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样的船只不值什么钱,撑船的船工也没什么积蓄,这也是船主敢大晚上载两人的原因。
船在水面行驶,很是平稳,舱内点了灯。
外面甲板上也呆着风灯,远远的望去,似一点星火。偶尔也有迎面来的灯火,多是大船。
水路顺风顺水,比走陆路快得多,天光刚亮,便已至埔水县渡口。
时候虽早,但渡口早已繁忙起来。
穆清彦两人在这儿登岸,一点儿不惹人注意。
他寻了早饭摊子坐了。这家是卖豆腐脑和蒸饺,蒸饺的馅儿有荤有素,荤馅儿是鲜虾,半透明的饺子皮儿能看到里面隐隐透出的大块虾肉。这边临水,河里鱼虾多,连海货也便宜,很多吃食都用鱼虾蟹作料,只不过豆腐脑是甜的,穆清彦不大习惯。
趁着吃饭,他动用异能,回溯到严老爷报官的那天。
当时天刚亮,严老爷的船和其他船只一样驶入渡口停靠,没什么出奇。两只船一前一后,尽管不是大楼船,但看着也不普通,就有苦力上前揽客。撑船的船工是个大汉,模样憨厚,冲着这些人摆手。
“我们老爷不下船。”
岸上人听了,知道这是途径补给的,也就散了。
少顷,中舱内出来个人,身上罩着蓝斗篷,隐隐露出半张脸,正是小玉。小玉跟船主对了个眼色,稳步下船。她手里提着个木制食盒,三层,朴素至极,但从她半提半抱的姿势,似乎很沉。她对严老爷说是去采买些吃食用度,却并没看众多的吃食摊子,反而直接叫了辆车离开渡口。
她走后,相邻的另一只船上走下来两个人。这条船也是严老爷租用的,本来是给仆从们乘坐,如今仆从们都跑了,船上只有些箱笼,里面是些衣裳器物和土产,财物严老爷都是随身存放。这二人抬着一口又大又沉的木箱子,同样叫了辆马车,离开了渡口。
最后,便是严老爷乘坐的这条船的船主,也是两个人,一个汉子,一个老者,相继下船,以同样的方式快速离开渡口。
舱内的严老爷对此一无所知,直至半下午,眼见着人始终没回来,他朝外喊船工,无人回应,无奈之下只能从舱内爬出来,却见竹篙闲置,船工不知去向。他已觉出蹊跷,但显然不敢相信,回舱内查看财物,这才不得不正视被骗的事实。
严老爷脸色惨白的爬出船舱,根本没有体力去报官,不得不哭求渡口的人相助。
官府的人赶到,骗子们早跑了,只在后舱发现一篓子海鱼,揭露了严老爷病情反复的真相。那一刻,严老爷神色空洞而麻木,良久才长叹一气,忍不住滚下泪来。千防万防,到底是遭了道,可到底是自己没能抵挡美色诱惑,怨得谁来。
严老爷不得不托人将携带的土产低价贱卖,箱笼中值钱的器物也被盗走了,除了几件衣裳等物,他都处置了,这才弄了点银钱。他找了家客栈住下,借了纸笔,写了封信请人送出去。
他这信不是送回家乡,而是送到福江府。
到底在福江府十来年,如今处境狼狈,却不得不请求朋友来帮忙。
这件案子很是轰动一时,人人谈论,可惜最终没能抓到骗子。至于被骗的严老爷,并没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