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驾着马车跟随金家后面出了城。
车内,陈十六显然因目睹那一幕而心绪难平:“那个小姑娘……穆兄,你发现没有,那姑娘的穿着打扮跟我们那天在竹风小筑看见的凤姑娘一样,可她不是凤姑娘,只不过两人穿着相似,也差不多大。这几天我也听到过一点传言,说是金家大少爷有些特别的嗜好,但是……”
若是之前,他只以为是贪好某种条件的女色,可能令人逃跑,甚至寻死,显然就大为不同了。他觉得,那些姑娘们肯定是受到了残忍的虐待,因为金家大少爷是个将死之人,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街头这一幕围观者甚多,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官府也派人来问了问情况,在金家提供了证人,证明死去的丫鬟的确偷盗主人财物想要逃跑后,对这件事就不再追究。毕竟那个姑娘是自己寻死,这一点众目睽睽无法作假。
下午,一场暴雨席卷府城。
原本计划回县城的穆清彦几人,此刻坐在茶馆的二楼,看着外面大雨滂沱,行人们私下奔跑,商铺屋檐底下都被挤满了。一开始还觉得闷热,待得两盏茶后,大雨停歇,终于凉爽起来,空气里除了水汽,还有泥土青草的味道。
要说他们为何又返回府城,不得不提到昨夜的一场暴雨。
昨夜里也下了一场暴雨,持续的时间不长,后来又是小雨,淅淅沥沥天亮才停。城中的大街都铺设过,但城外的道路却终究是泥土,又有车来人往的走动,道路泞泥难行。他们的马车滑了一下,车轱辘的承轴崩坏了,不得已,只能返回城内。
“下雨天,留客天。果然没错。”陈十六请喝茶,没有顺利成行,他一点儿不沮丧。实际上,尽管不愿掺和金家的纷争,但金家发生的事情他还是很感兴趣,留在府城才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穆清彦却想得更多一点儿。
待得高天修车回来,他问道:“怎么样?”
高天别看憨厚,心里明镜似的,一听就知道他话中之意,回道:“的确是意外。”
之前穆清彦怀疑是否有人暗中对马车做了手脚,阻拦他们离开。
既然是意外,那就好,否则被人暗中盯着着实不舒服。
金家大宅,暴雨初歇。
老五金立林来见金成。
“五少爷,请进。”黎叔看到他,心内暗道可惜。
金立林恍若未察,进了书房:“爹,不知唤儿子前来有何吩咐?”
“坐吧。”金成仔仔细细看着眼前的五儿子,目光很是复杂:“最近家中变故多,你自小聪敏,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你大哥是不成了,你们剩下的这些兄弟……我这身体也不大好,不知还有多少时日,早晚有这一遭,若在我百年后,难免争端更多,倒不如趁早办了。”
金立林的确聪敏,金成绕了一圈儿没讲明,但他听懂了。
“和县那边有几顷地,现成的宅子,商铺亦有几间,你就去和县吧。”
金立林的神色始终未变,乖顺的点头:“既是爹的吩咐,儿子自然照办。”
金成不再看他,只道:“你母亲的情况不好,恐怕就在这几日,老四还要下葬,等事情都完了,你们便启程。”
这里的“母亲”并非指生母,而是嫡母,金太太。
“是。”金立林毫无异议。
直至回到住处,挥退所有下人,他的脸色才沉冷下来。
“呵,爹你对我真好。”嘴角的笑,道不尽的嘲讽。
原本按照金家的惯例,确定家主后,其他兄弟依旧可以管一部分事务。银楼是金家基业,不止是嫡支,哪怕旁支们有才能的都能得个差事,从没有说不准谁参与的。
不过这一点,他早有预料。
在几个兄弟里,他的出生最低,因为他生母是个舞姬,是别人转送给金成的。通常这样的舞姬要么豢养在宅邸,替主人招待宾客,要么作为礼物,周转于各大宅子,就是个玩意儿。也不知该说他生母运气差,还是运气好,居然怀孕了,并偷偷瞒着,一直到瞒不住,才有他的出生。
想当然,金成若早知道,必然不会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