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看了都明白其中意思,也很清楚,小孩子用的碗只是相对小些。
再者说,牛家大人带孩子来了五个,本就够臊的慌,人家倒糖水没忘了两个孩子已经够可以了,倒反过来挑理。
牛大壮在桌子底下扯牛大嫂的衣裳,憨厚的脸上带了哀求:“桂花!”
桂花是牛大嫂闺名,但平日里除了娘家,外人都喊她“大壮家的”,或是“妞子她娘”,牛大壮也很少喊她名字。
牛老汉脸色已经很难看,也顾不得当着外人的面儿,毫不客气的呵斥:“日头还没升上来,脑子就开始犯浑!大壮,还愣着干啥,你媳妇儿犯病还不知道?还不赶紧将她送回去!”
马桂花没想到公公突然不顾颜面直接训斥她,还当着其他外人的面儿,饶是再厚的脸皮也忍不住羞的通红。然而看到牛老汉暗沉的脸色,眼中泛出的冷光,心下一个激灵,到底不敢正面怼回去,却也拉不下面子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若这么背撵回去,往后她在家还不被老二家的给踩到泥里。
马桂花到底不是什么没经过事儿的小媳妇儿,脸色几经变幻,脸上堆出一团笑来:“爹,您别生气,我不就是心疼孩子嘛。这样的红糖水儿,一年到头咱家也喝不上几回,我就是想让柱子妞子多喝两口。”
马桂花把姿态一放软,牛老汉这个做公公就不好穷追猛打。
其他人还有些发愣呢,见状,忙都劝和起来。
穆婉倒要反过来数落自家人:“都是我二弟性子呆,怕孩子小捧不好大碗,要我说就他多事。小孩子谁不贪甜,又一路从村里过来,怕是早渴了。”说着,又给妞子和柱子一人换了个大碗,又笑道:“不是姐姐舍不得这点儿糖水,你们肚子小,要是灌多了糖水儿,一会儿就吃不下饭了。今儿可有好多肉呢,不吃倒是好可惜的。”
“这话倒是真的,我方才悄悄去厨房瞧了,有鸡有鱼,还有猪肉,丰盛的很呢。”赵婶忙接过话,语气夸张的形容着,缓和了气氛。
马桂花听了这话,倒是暗自懊悔,早知道不给俩小的喝水了。
她很快又想了主意,等两小的喝了大半碗,她马上打发他们出去跑,多跑跑过会儿就饿了。至于两个孩子剩下的糖水儿,她全都灌在自己肚子里。
牛老汉干脆扭开脸,眼不见心不烦。
就因为一碗糖水闹出这些事,穆清彦不禁哑然失笑。
穆婉以为他心里不舒服,低声安慰道:“你别跟她计较,那马桂花就是那么个性子,确实有些讨嫌。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怪,牛家一窝子老实人,偏娶了两个厉害媳妇。”
“牛家是老实,可不憨。”穆清彦看得分明,别人且不提,牛老汉是个心有成算的。
第10章 开席
一群人喝了水,说着闲话,打量起新建的铺子。
王嫂子跟胡家俩妯娌感慨:“瞧瞧这铺子,里里外外可宽敞着呢,等买卖做起来,不管好赖,算是不用在地里刨食了。”
“可不是,村里人提起来谁不羡慕。前几年穆家多艰难啊,年年借着钱过,咱们各家帮着一把,也是念着穆家大叔的恩义,谁知短短几年功夫,先是穆林做了捕快,现在他二弟也开了铺子做了掌柜,债也都还清了。”
“说起来,穆家兄妹三个都还没说亲呢。”
胡家的打趣:“王嫂子,你家梅子今年十三了吧?也该寻人家儿了,瞧瞧穆家二弟怎么样?以前总可惜他生的太单薄,做不了活儿,现今可不愁了,梅子若嫁来,直接就是掌柜娘子呢。”
“说笑归说笑,可别随便攀扯我家妹子。”王嫂子转了话题。现今穆清彦条件的确是好了,可即便真有意做亲,也不能大刺刺嚷出来,不但女方掉价儿,一旦亲事没成可要闹得没脸。
王嫂子忽而笑道:“提起亲事,我倒有个亲事说给穆家大兄弟。这事儿还是我家大江说的,若成了,可少不了我一份儿谢媒钱。”
“谁家姑娘?”胡家妯娌追问。
“你们急什么,真吃喜酒少不了你们的。”王嫂子抽身去找穆婉。
过了两刻钟,有人赶着三辆驴车过来,车上坐着十三四个妇人。
这些人一瞧就跟青山村的人不同,虽然身上穿的也是布衣,却是质地优良的细布,颜色晕染均匀且鲜亮,价格也是不可同论。
好比穆婉身上的蓝布衣裙,粗布,略厚实,且边角颜色染的不大好,都是农人拿来做春秋衣裳,或是套在冬袄外头穿。便是这样的粗蓝布也要七八文一尺,穆婉做一身儿衣裳,布料钱近三百文,往往两三年才添件儿新衣裳。
驴车上的妇人们都是细布衣裳,衣领袖口都有绣花儿,鞋面子上的图案也精致。她们身上的布料,一尺少说得十四五文,颜色好的更贵。更别提头上戴着各色绢花、金银簪,那手腕子上也有或粗或细的金银镯子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