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嗣被戳到痛处,三分气恼七分羞,将承志扯到身上,打了他几下,道:“说什么混话?”
李承志一手遮着屁股,口中哎呦哎哟半真半假地叫唤两声,见承嗣心软停手,忙讨饶道:“哥哥哥哥,是我错了……他是你一个人的我不该乱说……”
李承嗣彻底无语,把承志按在身边,令他老实躺好,道:“你师父带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还没被气死?”
承志侧过身子,委屈道:“他也不怎么理我。比我大几岁的孩子欺负我,他也不许我还手。他们都笑我没爹没娘呢。”
李承嗣想到承志被送走时还不懂事,皇子身份有名无实,身边按例是跟了不少伺候的人,料想也没几个肯在这棵摆明了没前途的树上吊死,反倒是引来同龄孩童嫉妒,不由心中升起怜惜之意,轻轻搂住了他抚慰。
李承志心满意足地扎在兄长怀里,也不提自己是因为身负武艺才被勒令不许随便动手,只捡着被欺负的片段说了些,又道:“他们都有兄弟,就我一个孤零零的。”
李承嗣森然道:“你也有哥哥,若真恨哪个,说给哥哥听,哥哥替你出气。”
李承志心中震动,半晌道:“那也不必……”
他本是想向兄长撒娇,听到这话又想起幼年时遭此大变,一夕之间自九霄跌落泥沼,被些半大孩子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却倔强地不肯低头,夜里又是委屈又是不解一个人偷偷哭红了眼,那时最想要的便是父皇突然出现将他带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盼望渐渐成了空想,又被压入角落再不提起,他已习惯了自己保护自己,却不料今日听到了这句话,险些落泪。
他将脸颊紧贴在承嗣睡袍上,那料子极好,将渗入的液体瞬间吸干,不留痕迹。
他蹭了蹭承嗣胸口,闷声道:“哥哥,以后我来保护你。”
李承嗣有些惊讶,笑道:“怎突然这么说?”他抚摸着承志顺滑的黑发,又感慨道:“你说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公平正义执剑,可这世上谁善谁恶,又哪里这么分明……你哥哥手上也沾满血腥,若要除,只怕大衍头一个该挨你剑的就是我。”
李承志眨了眨眼,不解道:“哥哥当然是好人,这话从何说起?”
李承嗣道:“就你这么想罢了……你看这军中万事从简,我帐中却有床有柜,各色摆设一如宫内,落在兵士眼中,这便是不公。被我处罚过的人,死在我大军铁蹄下的人,虞府乃至大衍境内千千万万挣扎求生的百姓,他们眼中,这便是残暴。君王一步踏错,治下民众便要付出血的代价……我是个昏聩的……暴君。”
李承志仰着头看他,欲言又止。
李承嗣道:“孙悦的嗓子也是我毒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