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要去钟师兄家拜访道谢。
因着是见故友,也没穿什么正式的衣裳,随随便便翻出来两身细布衣服,干净整洁就行了。
前天买宅子,昨□□锦还乡,穿着华服沈慕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生怕把好料子刮了蹭了弄坏了。
钟师兄见了沈慕,惊喜极了。虽然已经从管家口中得知沈慕平安归来,但没有亲眼见着,终究是悬了一颗心。又见宋柏生的一表人才,沈慕跟了他之后也不见消瘦憔悴,更是安心不少。
瞧沈慕身上的衣着打扮,在太平年间或许不算什么,但再如今的丰水县,谁还有心思把钱花在穿着上?
就连钟师兄自己也许久没有置办新衣服了,穿的都是往年的旧衣。
沈夫子从他开蒙起就教他读书,还是很有些感情的。若是沈慕真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所托非人,钟师兄的心里也会不好受的。他一直把沈慕当做弟弟看待:就算比不上亲弟弟,也和堂弟、表弟的感情差不多了。
况且……自己和亲弟弟也没什么过硬的感情。想起家里那些糟心的事儿,钟师兄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比起上次分别时,钟师兄瘦了很多,虽然见着沈慕挺高兴,但脸上也挂着肉眼可见的憔悴。沈慕不由关心了一下:“师兄家里这一年多,过得不好吗?”
按理说不应该啊,钟家虽然不是什么巨富之家,但也有些家底。多了不说,一年的日子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呀。
钟师兄疲惫的摆了摆手:“说不上好不好……不是饥荒的事儿。”
家里的事情本不该和外人说,但钟师兄也是压抑得旧了,好不容易见了故人,沈慕又出言关心他,便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我们家……你也知道,不止我们一房。太平年还好,谁家也差不了吃穿用度。如今虽然也饿不着,可人人心里恐慌,都往自己口袋里搂钱……争得是鸡飞狗跳的。”
也波及到了钟师兄身上一些。“我爹原本一直管着家里的生意,多少年了底下叔叔们都没意见,只管领分红。今年因着饥荒,铺子里入不敷出,还被灾民抢了一些……就没分红了。这家里头就闹了起来。”
沈慕买下的那个宅子是钟师兄母亲的嫁妆,会卖出去,也是为了缩减开支、补贴家用。
还有一些没好意思和沈慕说的,就是家中几个庶弟、堂弟,此时也都起了在他手里争钱的心思。
“我爹心情不好……这几日都在休息静养。我便替我爹四处找生意,想着把家里的存货都清了……可这年头,除了粮食,谁还舍得花钱买别的?哪里来的生意……我白跑了好几天,这才显得有些疲惫了。”钟师兄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啊?”
沈慕点点头,心里也有些感慨。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从小师兄家里不愁吃喝,好像除了念书没有别的可以令他苦恼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糟心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