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忍住没把剑砍到江原身上,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原瞥我一眼:“大惊小怪,难道你不会水?”说着数剑连刺,逼退眼前几人,吼道,“快走!”回身拉住我的手臂,腾空而起。
我与江原足尖点过几人肩头,正要跳出窗外。半空中只听“轰隆”巨响,船身剧烈摇晃倾斜,原先是窗子的地方向水面歪去,所有人冷不防倒向一边。
只听舱外舵手大叫:“不好了!漏水了!”
与此同时,许多黑衣蒙面者闪进船舱,与舱内众人厮杀起来。我呆了呆,贴着舱壁落回地上,问江原道:“这就是你的后援?”
江原也在微微发愣:“我倒没让他们扮成这样冲杀进来。”
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举刀砍来,我挥剑推挡,对那黑衣人怒道:“砍错了!”
黑衣人眼神奇怪地退开,转身向另一方向攻去。
不多时,船舱里已经进了水,船上大乱,连梁王都被几个黑衣人卷入打斗之中,东躲西藏的舞女们纷纷四散逃命。
看到这混乱场面,我心中起疑,只能再问江原:“你让淮水帮的人凿船?”
江原盯着混战的众人:“没有。”他忽然拉我躲到帷帐之后,肃然道,“小心了,这不是淮水帮的人!淮水帮内高手再多也是江湖帮派,武功难免鱼龙混杂,可是这些人却像接受过统一训练,非但招式相似,而且隐隐成阵,严密性简直与梁王亲卫不相上下。”
我转动视线:“这会是什么人?”
江原低笑:“直到凿穿船舱,我们才发觉他们的存在。战船摇晃剧烈,这些人站在地上却稳如磐石,如此高超的水战技巧,你会不知道他们是从何而来?”
我瞧着他:“你在暗示我。”
“事实如此,那黑衣人没对你动手,并不是因为意识到错了,而是听到你口音有异,不然就是认识你!哼,南越人潜入魏国水军,不知目的何在?”
“我看目标是梁王。”
江原静静道:“梁王的水军不久就到,这些人人数不够,恐怕难逃罗网。你我还是趁乱离开,只要梁王把这些人抓获,自然会审出结果。”
我还未开口,忽见江容重新带着几名将领冲进来:“父王!船底破了大洞,就要沉了!”又朝我们这边喊,“皇兄,快让人住手,逃命要紧!”
梁王脱不开身,果断朝为首将领吼道:“姜永,先带世子乘小舟离开!”
围攻梁王的黑衣人之一听到“世子”二字,飞身转向江容。那人身法极快,一见便知内力精湛,几名将领急忙挡在江容身前。那人唿哨一声,三名黑衣人从混战中脱身而出,缠住了保护江容的将领。
眼看那人持剑刺向江容,我心想不好,脚下一蹬,从帷帐后跃出。人未至,剑气先到,直指那人背心。那人感到身后有异,只得抬脚踢倒江容,借势撤剑回身,剑刃虚晃,自己稳稳落地。
我与那黑衣人四目相对,各自大吃一惊。忽听耳后风响,黑衣人目中一急,挥剑刺向我身后,却是梁王脱身攻来。他护子心切,使出的刀法招式凶狠,一时竟让黑衣人难以招架,其他人黑衣人见状,又放弃江容前来救援。
外面鼓声与人声响起,似乎有船只正在靠近。我乘乱将黑衣人拉到一边,沉声道:“魏国水军到了,还不快离开?”
只说了一句话,梁王已经横刀砍来,冷笑道:“铁证如山,还敢说没有通敌之嫌!”
我不答话,凝力挡住梁王刀势,带着黑衣人跃出舱外。却见海水已漫过甲板,打着梁王旗号的快艇正飞速靠近,船舷上弓箭林立。
波涛之上,船身愈发倾斜得厉害,一个个海浪迎头打来,海水瞬间将人浸透。我急促回头,看不见江原的身影,对面羽箭却已经漫天射来,甲板上几名黑衣人应声落水。梁王高声下令:“黑衣人都乃南越刺客,一个都不可放过!”
就在此时,耳边水声如巨雷轰鸣,大船在黑色的漩涡中轰然倾倒,急速向水底沉去。又一个巨浪打来,桅杆断为两截,情急之下,我拉住那黑衣人在船舷上一踏,飞身跃入水中。锐利的羽箭从身边擦过,战船激起的巨大激流几乎将我二人冲到海底。
我牢牢扣住那人手腕,避开四周碎裂的木板,在令人窒息的海水中随波逐流,渐渐远离了梁王水军的势力范围。
海水在口鼻间徘徊,咸腥得令人作呕,我一刻都不敢放松,辨别着日头的位置,一直随着潮水向北游去。蓬莱以北有许多无名的小岛,只要能登上去,就可以暂时躲避梁王水军的追捕。我攀住一块断裂的船板,拉着黑衣人在海面上载浮载沉。两人不知拼力游了多久,眼前一道青灰色的影子从海雾中清晰起来,那是露出水面的陆地,而梁王的战船和旗帜也终于消失在视野中。
我心头稍安,正想一鼓作气游上海滩,却蓦然发觉拉住黑衣人的手臂一沉,全身险些被拽入水下。回身才发现黑衣人正向海里沉去,他的蒙面早就掉落,露出青白的嘴唇,手指已经抓不住木板,完全因为我将他拖住才没有立刻沉没。我急忙用力托起他:“要上岸了,再坚持一会。”
他艰难地靠在我身上,声音低得像在耳语:“二哥,我不行了……”
我喉头一瞬间发紧,心里被揪疼得厉害,不觉怒道:“谁跟你说不行了?有我在!”
听到我的话,他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睛里重新射出一点光亮,好像在为什么喜悦。他再次努力划动手臂,可是只抬了一下,就不再动,慢慢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