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眼睛看着群臣,脸上却并不见欢喜之色,只是淡然道:“朕曾想辟出皇宫东侧,重新建造宫殿,无奈太子不愿铺张,从此便将天御府改为太子宫罢。”接着命温继宣读任命太子宫官员的敕令。
陆子庭和杜长龄分别被任命为太子詹事府左右詹事,荀简与卫文则被任为左右庶子,天御府其余官员武将,以及原晋王府部分官员都被任以职位。
宣旨完毕,鼓乐又起,温继率百官向江德与江原齐声朝贺,同时殿外传来手持仪仗的数千宫廷护卫遥遥祝祷声。江德站起身,再度宣布大赦天下。只是所有人心里明白,赦免的罪犯中,绝不包括晋王逆反案中任何人。
殿中礼毕,太子宫受封官员将册书护送回府,江原则换了衮冕,在仪仗簇拥下前往太庙祭告先祖。
等到官员们开始散去,江容伸个懒腰,拉住江麟对我道:“越王殿下,秦王殿下,换个衣服去我府上喝茶如何?”
我未应声,江麟已经把眼睛一眯道:“好啊,多谢叔父!”转头朝前方高叫,“三王叔,你去不去?”
江进诧异地回过头,看看我,又看了看江麟:“也好。”
“宣王殿下!”江容又笑眯眯地拦在正要离去的江茂面前,“久未见面,兄长想死你了,这个面子你一定要给!”
江茂站住,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漠:“小弟身体不适,不能奉陪。”
江容不知趣地叫道:“那更要去了,我那里有父王从海外得来的神药,包你吃了健壮如牛。”见我要走,他一把扯住我的衣服,“对了,你整天不出门,还没跟越王认识罢?借此机会也好熟悉熟悉。”
众目之下,我不好翻脸,只得跟着道:“难得临淄侯一片盛情,我也很想与宣王结交。”
江茂冷淡道:“小弟自然早已认得越王,只是今日勉强上朝,确实不能再去别处。”又对江容道,“有劳皇兄费心,皇上赐给小弟的药材已经吃不尽了,倒是皇兄今日如此招摇,还是小心为上。”他说着向前移步,立刻被一个内侍扶住,迈过太极殿高高的门槛,走向宫外。
江容转了几下眼珠,张了张嘴又合上,意外地没有多言。倒是江进走到我身边道:“五弟向来如此,也不喜与人接触,你不要见怪。”
我微微一笑:“久病之人总会有些消极悲观,我可以体会。”说着看向江容,“不过我看宣王言语虽冷漠,洞悉力却很高,看得出有人行动反常。”
江容已经跳脚:“我向来如此好客,哪里反常了?单说跟你去酒楼,每次不都是我请客?”
我扬头:“不要逼我在此地说出来。”
江容立刻转移话题,悄声笑道:“别看宣王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暗地里精得像鬼,今次他居然肯亮相,可见对局势掌握之精准。”
江进听了脸色惨淡:“别说了,出宫再说。”
出了宫,江容又嚷嚷怕我们借机溜走,坚决不允各人回府更衣。在他没脸没皮的“热情”之下,我与江进江麟只得随他,各自命侍从回府取来常服,在梁王府就地更衣。
更衣出来,江容已经在客厅中备好茶具,摆好坐垫,还燃了一炉香。江进从另一房间大步走出来:“熏死了,这样喝茶是什么味?”
江容冲他笑:“闻香喝茶别有滋味,这是小弟的一点嗜好,皇兄见怪了。”
江进立刻闭了嘴,默不作声地坐到桌边。自从因牵涉晋王逆反案被削去一半封地与军权之后,江进言行收敛了不少,斗鸡走犬之类的事也鲜少沾边,整日只闷在府中。
江麟走过来,坐到江进下首,江进却似乎不愿与他交谈,把头转到一边。
江容向江麟道:“原晋王府要改名秦王府了,何时入住?”
江进的眉角反射般一跳,江麟皱眉:“叔父,侄儿尚未加冠,说这个还早了些。”
“嘿嘿,”江容打开茶炉向沸水里撒盐,眼睛向我瞟一下,“你将来迟早是太子,跟你父王学着点。”
好好的话从江容口里说出,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冷眼望着他道:“是不是乌龟要出壳了?于是找我们来宣告一番?”
江容委屈道:“表兄怎么如此揶揄人?朝中大事终于尘埃落定,小弟只是从心里高兴,一高兴就想请大家喝茶聚聚而已。”他指着自己,“难道我脸上的表情这么不真诚?”
江进本来在看着地面出神,听到江容乱扯,忽然不耐烦地转头:“少废话,我知道你有事,不妨痛快直说。”
江容不慌不忙地往沸茶中倒了一小瓢水:“皇兄急什么,小弟这里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兄弟叔侄见面,多叙叙话不好么?”
江麟直起身子,帮江容往杯中分茶,首先捧起一杯递给江进:“王叔,请用茶。”
江进沉默片刻:“麟儿,你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