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越江吟 南州 2983 字 2022-08-26

“哈!”江容仰天笑一声,然后凑到我耳边道,“有空幽会情郎,没空理我这破败地方了吧?”

我瞪大了眼睛,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扔出去:“你!”我不得不按下声调,“你如何……”

“问我如何知道?”江容接过话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瞪着他:“你派人监视我?”

他把手里的扇子一转:“唉表兄啊表兄,犹记晋王在骑射场设宴,当初我邀你同坐,你说封了侯才跟我亲近,言犹在耳啊,言犹在耳。你现在不是封侯,是封王了,虽然小弟的这点斤两你已不看在眼里,可是凭一句良心话,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胡人?要情有情,要意有意,诗书琴棋……”

我横他一眼:“你不要想歪,更不要乱扯。我昨日已经与宇文灵殊结为兄弟,倒是你如何得知我们在一起?”

江容断然下结论:“兄弟更值得怀疑!”然后质问道,“你先跟我解释,为何到了洛阳却不来探我?你当初卧病,我冒着皇兄白眼三天两头去看你。大军开进洛阳时,我在府中调养身子出不了门,你居然连一句问话也没有,这算是有交情?”

我低笑道:“表弟,为兄已经派人送去了补品,心意难道是假?你是流连风月用力过度,为了这个前去探望,你觉得没什么,叫别人如何开口问候?”

江容眼睛一瞟:“你觉得丢人怎的?”

“丢人至极。”

江容眼珠子转在我脸上,嗤道:“你懂什么,这是自保之道。”

我笑道:“纵欲自保?真乃天下奇闻。”

江容脸色忽转严肃,嘴角竟有些讥讽:“慷慨高歌时,危机四伏夜。你们一个个都是皇上功臣,社稷栋梁,我江容算什么?若不在家卧病,难道上朝去邀功?”他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冷笑道,“凌悦,梁王府万石粮草,可能换来一朝心安?”

我意外江容这样的人竟也有如此消极的时候,于是出言安抚道:“皇上正值用人之际,只会更迫切希望梁王府给予支持。我过去曾说要助你返回封地,如今更有理由这样承诺。”

江容朝我喷一口酒气,然后倒在椅中笑得乐不可支:“乖乖,越王殿下还是这样纯良讨喜啊,不过本侯这次不上当,也不受胁迫,你的条件就不用提了。”

我微笑道:“我说真的,将来皇上势必要用到梁王的水军,放你回去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江容哼了一声,可是转眼间心情又好起来,神神秘秘地朝我挤眼:“嘿嘿,告诉你为什么我知道得清楚。因为你和宇文灵殊在街上卿卿我我的时候,本侯就在楼上的乐坊里,看得那叫一清二楚。”

我眉尖一跳:“这么说,那日你和江原在一起?不会还招了南越的歌伎罢?”

江容开始本能地兴奋,拍桌笑起来:“你也看到皇兄了?有趣有趣!那你有没有看到南越特使在向他示好?”我不觉一愣,他立刻了然,笑得更欢快,“你是没见识那位特使,身段风骚不说,还十分的有才情。后来甚至嫌那南越歌伎琴艺不好,推掉她自己来弹,眼睛可是一瞬都没离开过你家燕王。”

我不由回思道:“起初那歌女所唱颇带江南之音,我留心之余倒没有多想。怪不得再听后来的琴曲有些阳刚之气,原来竟是他?”心里却暗想,江原那迷醉的表情难道是在看韩梦征?

“呵呵,这位韩大人可真是有趣,听说前几日被晋王奉为座上宾,晋王为表诚意,还特意请了几位学富五车的翰林学士作陪。谁知这位特使大人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当场将几位学士的成名之作批得体无完肤,弄得他们个个脸色乌青。后来翰林们群起发难,可惜不管联诗还是对句,统统都被韩梦征压了一头,唉……真是惨不忍睹。”

我想象席上情景,笑出声来:“魏人长于武技,与江南士子比才情,确实有些勉强。”

江容一本正经地表示同情:“二皇兄马屁拍错地方,还闹得翰林院不快,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我大笑,接着问:“那他怎么又会跟燕王去乐坊?”

江容仔细瞧着我,清了清喉咙道:“听完你就笑不出来了。这叫凡事总有相生相克,这位特使虽然瞧不上咱们魏国学士的文采,可是对燕王却偏偏另眼相待,见了他眼睛都是直的。请燕王陪伴去乐坊的事,自然就是他向皇上提出的。说实话,皇兄仪表堂堂,本就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兼之气质与南人大不相同,让这韩梦征惊为天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不屑:“那你呢?”

“我做向导。”江容苍白着一张虚浮的脸,得意地笑道,“自从皇兄遇见你,连女色都不近,更别提去烟花场所了。放眼朝中,洛阳的乐坊酒肆秦楼楚馆,有谁比我更了解?”

我脸上一抽搐:“没人。”心里补充道没人有你这样玩命。

江容继续心怀鬼胎地笑:“不想这么一去,却瞧见你和那胡人站在楼下。我当时脱口赞了一声‘美’,别误会,赞的是杨花,想不到皇兄却以为在说你。你不知道啊,皇兄当时看你随那胡人离开的表情,好像怀里宝贝被夺走似的……哎呀糟糕!”他忽然拿扇柄一敲头,有些故作惊慌道,“现在坊间传言都说燕王始乱终弃,为皇位抛掉相好。现在你出了这种事,日后风向岂不是变成你坐上高位后一脚把燕王蹬掉,转而去勾搭新人了?”

我冷笑:“我不一直是以色事人的祸害么,何时变成燕王相好了?难道地位一变,世人眼光也宽容了不成。如果与一个男子单独相处便成龌龊,此时我与你又算什么?”

江容委屈道:“你朝我撒什么气,我只是顺路联想,又非散布谣言。”

我按住他肩膀微笑:“表弟,你别在意,我又没说自己在乎。传我妖色惑人也好,遭人厌弃也好,就算再加一句借别人攀折富贵、另觅新欢,又有什么区别?不过庸人陈词滥调的说辞而已。我好奇的是,这些最多在朝廷相关人士中流传的恶意揣测,本不该大肆传播,如何竟被民间谈论得如此煞有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