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语气惊喜:“快跟我到帐外迎接。”
燕七忙道:“殿下不忙,杜司马大约三炷香后才到。”
江原笑道:“现在距离应不到十里了,说不定能远远看见。”说着匆匆站起,便出帐去了。
我从被中露出头来,望着尚在晃动的帘门,不屑地哼了一声:“抢死么?”
恰巧凭潮进来,看见我便道:“凌大人又给谁使眼色?给我?”
我掀开毡被起身,谦恭地陪笑:“不敢不敢。神医大人刚才可见到燕王殿下了?”
凭潮把手中药箱放在地下,从锦盒里拿出一排银针:“自然见到了,听说是司马大人快到了。”
我撇嘴道:“司马大人又不是稀罕之物,整天在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用得着这样心急么?”
凭潮按住我后背,掀起衣服,循着穴道扎入一针:“凌主簿跟杜司马有过节?”
针入经脉,我吸了一口凉气,颤着声音道:“什么话,不过头一次见燕王殿下如此,好奇一下而已。”
凭潮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只是你没见过罢了。殿下与司马大人相交多年,相互间情谊深厚,况且司马大人才略出众,殿下从来都对他十分看重。前些日子皇上命程将军出征河西,导致行军部署改变,殿下为此忧虑过很长时间,多亏司马大人从中排解,又与他彻夜商讨对策,这才定下了大体方略。”
我琢磨一阵,转眼看着见矮几边江原刚刚堆好的沙盘,慢慢道:“原来如此。不过他也有忧虑的时候么?我以为他从来都是成竹在胸的。”
凭潮又一针下手,扎得我瘫倒在毡布上:“你当他是神仙?从阅武场回来,殿下几日心绪不宁,多亏了司马大人劝说,才没为程将军的事与皇上顶撞。倒是你,平日殿下从不计较你对他的态度,反而经常叮嘱我尽心为你疗伤,可是需要的时候呢,人影都不见。”
我趴着不动,一时说不出话来。凭潮以为我受不了,下手便轻了些,直到施针完成,才又忍不住嘀咕:“真想不出殿下到底看上你哪点。”
我闷看他一眼,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只听帐外一骑远远飞来,有名骑士翻身下马,朗声道:“杜司马帐外求见殿下!”
我立刻披上斗篷起身,赤着脚走到军帐门口,因为施针后脚步虚软,我将身体倚在门边的木柱上,挑开毡门往外看。
只见江原站在辕门处翘首观望,片刻后,一个白衣身影骑马行来。看见江原等在门口,那身影在离辕门一丈远的地方下马,站在薄薄的晨曦中向他微笑。
江原同样微笑着快步迎上前去,杜长龄却是一甩前裾:“军前司马杜长龄见过殿下。”
江原及时托住他前臂:“长龄不必多礼,快到帐中叙话。”
杜长龄笑道:“怕殿下等得急,我征得田大人同意,先率一百骑士赶来与殿下会合。”
江原朗声笑道:“知我者莫过长龄,本王正想着你何时能来,没想到不消片刻就把你盼到了!来来来!”拉住他手转身向军帐走。
我立刻放下帐帘,蹒跚回到帐内,重新掀开毡被躺下。凭潮早收拾好银针,在一旁讥笑道:“你还睡得着?”
我翻个身朝里:“我困得很,怎么就睡不着?”
“那你就睡吧!等会我叫人送药来。”
“吃也好不了,不吃也罢。”
“那随便你。”凭潮毫无同情心地掀帘出去,不一会便听见江原和杜长龄进了帐。
杜长龄似乎看见了我,脚步一顿,低声道:“原来凌主簿在,会不会扰他休息?”
江原笑道:“无妨,他施针后精力不济,总是要睡一觉,现在应睡着了。”
杜长龄这才坐下,江原便也坐下:“皇上终于决定了,监军是田文良?”
“田大人陛下私交甚笃,又曾做过殿下启蒙老师,陛下如此安排,定是怕殿下感到压力,希望殿下安心攻赵。”
江原轻哼道:“他也教过晋王,后来又教过韩王,这个田文良,真是父皇熬制的一贴万用膏药。”
杜长龄不由一笑:“殿下也不需过于在意,田大人虽与陛下关系非常,却还不抵不过温相与陛下的关系,因此田大人暗里颇多微词,这其中的微妙,殿下自己把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