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涛好不容易挨到我旁边,低声问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大哥出事了?”他因为反抗,身上被鞭子抽起了好几血痕。
我压低声音:“想来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大哥应该还不知道。”
屈涛咬牙:“他娘的!这是哪个狗崽子干的?”
我道:“也许是天风帮,更可能是黑蛟帮,”想了想又道,“嗯,也说不定两边都有份。”
屈涛道:“你娘的,这不是放屁吗?说了等于没说!”
我警告地看他一眼:“好汉不吃眼前亏,七哥待会说话客气些,好好的等大哥来救咱们。”
屈涛还待说话,被眼尖的狱卒喝止,顺手又给了他一鞭。屈涛两眼通红,怒瞪着狱卒。
那狱卒立刻眼瞪得比他还大,咆哮道:“看什么看!你个下贱种子!”一脚将他蹬到前面,“叫什么,说!”
屈涛眼中怒意更盛,可是全无办法,只要说一个“不”字,立刻招来一顿鞭打辱骂,最后总算报了自己名字才被放过。
将屈涛赶到一边后,负责记录的狱卒叫:“下一个!”
我走过去道:“凌九。”
狱卒低头草草写完,向里边一指:“这十个入丁字目。”
立刻有狱卒拿着备好的脚镣,挨个为我们戴上,然后恶声驱赶我们往里走。
“慢着——”一个故意拖长的音调在后面响起。
我回头,看到一人出现在门口阴影处,穿着狱吏服色。他遇到我目光,忽地露出一个阴沉的笑,慢慢道:“那个病怏怏的送去癸字房,那个不服管教的去庚字房。”我莫名其妙觉得一阵冷。
通向监房的是一条黑暗狭长的过道,过道两旁是一间间散发着霉味的牢房。到了癸字牢前,狱卒打开牢门用力将我推进去,又重重锁上。
我戴着沉重的脚镣,好不容易站稳,看着污浊不堪的墙壁,粗重的木栏,突然很是想笑。想不到啊,我赵彦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世上最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忍住潮气,向里走了两步,却立刻顿住。
对面墙角边,一个少年卧在草中,一动不动。他赤着脚,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背上尽是青紫色的淤痕,大腿之间还有一片片凝结的血迹。他双目紧闭,脸色泛出潮红,显然正在发热。
在狱中最要不得的就是生病,本来环境已经十分恶劣,一旦生起病来,只有死路一条。
我慢慢走到那少年跟前,伸出手想试试他的热度,却被旁边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吓了一跳:“别动。”
我没想到牢中还有别人,警惕地缩回了手,只见另一个墙角的乱草中,露出一颗花白的脑袋。
一个看去六十多岁的年老犯人拨开身上草席坐起来,他刚想说话,眼睛却定在我脸上,摇摇头道:“唉,又一个。”
我道:“我是新来的。”
他点头:“知道。犯了什么罪?”
“没有罪。”
他露出笑容:“这牢里没犯罪就进来的多了,也不稀奇。”
我问道:“请问老伯,为什么不让我碰他?”
他颤颤地笑,声音有些凄凉:“老伯?哈哈哈哈,老伯!”沙哑的笑声在过道里回荡。
我听得寒毛直竖,难道入了狱的人都会被弄成疯子?
总算等他停住,我小心道:“晚辈初来乍到,有说错的地方还请你见谅。”
他又摇摇头:“你猜我多大?”不等我回答,自己早伸出四个指头,“四十!”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又苦笑了几声:“不用吃惊,你在这里呆个十年,也会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