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屈涛大笑着告诉我,老大要亲自为我们摆庆功宴,还拍着我的肩道:“小子,机会难得!我一定向老大好好介绍你!”我被他拍得骨头都散了,还是皱着眉向他表示高兴。好不容易看着屈涛满意而去,我无奈地问自己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
海寇老大名叫公孙叔达,年纪三十七八岁,脸型削瘦,肤色黝黑,目光炯炯,带着一股精明强干的劲儿,倒不是我想像中的海寇模样。他坐在大厅正中间一张木椅上,两边都是一排排木板拼成的桌子,上面整盆整碗地着海鱼海虾等各类海货,百多名喽啰坐在桌后,将他衬托得威风凛凛。
庆功宴从表彰功臣开始,先是徐厚、梁丑和屈涛三个当家捧着赃物中最有代表性的玉器、丝绸、茶叶、细盐等放在大厅中间供众人欣赏一番,然后我们同在一船的小喽啰也跟上来,一起向老大见礼。
公孙叔达一一夸赞几句,挨个赏了银子,轮到我时他突然一顿,目光在我脸上扫过:“这是谁?”
屈涛好像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急忙拉我走到他面前,大声回答:“老大,这小子是新来的,名叫凌悦,人很机灵,就是力气小点。”
公孙叔达了然一笑:“老七,你又把谁家的孩子捡来了?”底下大笑。
公孙叔达接着道:“老七这几年功不可没,咱们帮里好些人当初都是被他救下来的,如今可都是一把好手。”
底下传来赞赏声,有好些人喊:“没错!”
公孙叔达又向我道:“凌悦,你是哪里人?”
我淡淡笑道:“既然大家同样混在江湖,那就是四海为家,又何必管出身籍贯?”
屈涛瞪我一眼:“死小子,老大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卖什么关子?”
公孙叔达止住屈涛,笑道:“说的不错,倒颇合我的口味。这里只要好好干,有我公孙叔达吃的,就有你吃的!”我急忙称谢,心想这人颇懂笼络人心,说起话起来平易近人却又不堕身份,果然不是个平凡人物。
接着公孙叔达又向我们道:“这次收获颇丰,几位当家和几十位弟兄功不可没,如何处置那些财物和人,要先问你们的意见。老二,你的意见怎样?”
徐厚道:“我也没什么特别看法,劫获的财物大家均分便好。至于人么,还是老规矩。”
公孙叔达又问:“老四,你有什么话说?”
梁丑道:“我觉得财物应该均分,人却不该放。”
屈涛忍不住道:“为什么?”
梁丑振振有辞道:“近来帮中生意不大顺利,咱们这次劫了不少人,男的女的都有,不如挑几个祭祭海神。”
“挑几个?别的呢?”
“清了。”
屈涛瞪眼道:“好个梁丑,老子管着救人,你跟老子对着干?”
梁丑也瞪眼:“我是为帮里着想,你要拦着?”
公孙叔达喝止两人,转头问船上其余人等,结果有一多半同意把劫来的人祭了海神,最后他的目光转向我。
我本来是不想发表意见的,可是屈涛的眼睛充满威胁意味的向我瞪来,我犹豫了一下道:“我同意屈大哥的意见,还是不杀的好。”屈涛高兴地冲我竖起拇指。
哪知公孙叔达不肯罢休,呵呵一笑道:“你新入本帮,言多无怪,不妨说说你为什么不赞同祭祀?”
“这个……”我掂量着道,“常言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小的以为凡事不能做得太绝,留点余地更好,我们已经抢了财物,再夺走他们性命就有些太过分了。”
公孙叔达听了似乎颇有兴趣,反问道:“那你觉得本帮难道就不该祭祀海神以求兴旺?”
我道:“海神有没有,小的不知,可是生意却是靠人做的,小的以为只要大伙同心协力,照样能把生意做得很好,如果做不好,那可能是时运有变,不适合再做下去了。”
公孙叔达听了似乎陷入沉思,片刻没有说话。屈涛暗暗推我道:“你乱说些什么,惹得大哥生气了,快去道歉!”
我正要开口,忽然角落里一个声音击掌笑道:“不错不错!若是做不好,那就是时运有变,不适合再做下去。公孙老大,你一个新来的小小下属都知道这道理,难道你却想不通么?”
这声音来得十分突兀,大厅里静了一下,立刻传出各类叫骂声。只见从厅角一个不被人注意的酒桌后站起一个吊眉斜目的白衣人,那人松松挽着发髻,半披着头发,显得浪荡不羁,他摇着一柄破扇慢慢向大厅中央走来,所过之处引起骂声一片。
那人走到我身边时还故意赞赏地向我笑了一下,我白他一眼,心里骂道你个败类,无缘无故让我当了显眼靶子,以后我还要怎么在帮里混?
那人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向公孙叔达歪歪斜斜行了个礼,唱喏道:“齐谨见过公孙老大,我们老大托鄙人问您安好。”言语恭敬,语气里却带了十足的不恭敬。